这话说完,眼看着假文青羽浑身一震,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即刻传令回苍穹山,密切注意主山的变化。”
夜色如许,白日里还能觉出些许的温暖,到了如今便只剩下一片彻骨的冷。
林州太守府后院,一条纤细的身影幽灵一般从房间里窜了出来。
四下里看了一看,便朝着大牢的方向去了。
那人显然并不是光明正大的出现,是以一路上都捡着院子里最阴暗的角落前行。
她当然就是楚怜霜,几日前后院的护卫便得着了文青羽的吩咐,自然对楚怜霜的行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楚怜霜却并不曾察觉,还以为自己今夜足够的幸运,所有才躲过了所有的岗哨。
眼看着大牢就在眼前,她才抬手整了整因为慌乱而稍显凌乱的发丝。然后用力抿了抿唇,叫自己的唇瓣看起来更加的红润。然后才抬脚进了大牢。
“什么人?”
牢头听见动静方才抬了抬眼,立刻就看到袅袅婷婷走来的美人。
“李大人,我奉了公子的密令,今夜要单独面见一个犯人。”
李牢头显然并不信她的话:“不知,公子的密令在哪里?”
楚怜霜面色一紧,眸中便多了几分冷色:“都说了是密令,自然不会叫外人看到。”
眼看着李牢头似乎并不相信,楚怜霜皱了皱眉。
“你若是不相信,此刻便跟我一起去前院找公子问问好了。若非是绝密的事情,你以为公子为什么叫我半夜才来?”
李牢头眼底的怀疑立刻就少了几分。
“走走走。”楚怜霜刻意绷着小脸,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我们现在就去找公子对质。”
“李大人。”她声音突然一软:“你也知道,现在整个太守府的后院就剩我一个人了。为了活命,自然是公子让做什么,奴家就做什么的。奴家哪里敢询问半分?”
她抬手摸了摸眼角:“寡妇门前是非多,若是奴家身边能有李大人这样子的好人照顾着,奴家才不会半夜三更来做这种危险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昏暗的灯火之下,娇俏美人白瓷般的肌肤吹弹得破,滑溜的几乎能拧出水来。一双亮晶晶的美眸里水汽氤氲,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能立刻心疼的要死。
于是李牢头眼中最后的一丝怀疑也没有了:“你快去吧,以后你再来,我不会再为难你了。”
楚怜霜微微福了福身子,朝他到了一声谢,立刻扭头没入了黑暗之中。
她微微松开了手,刚才表面上的镇定实际上都是她装出来的。如今才觉出整个手心里都是黏,腻的冷汗,连衣服都紧紧贴在了身上。
真是好险,要是李牢头坚持要去找文青羽对质。她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惜,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蠢货,终究还是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这么想着,她的脸上便又恢复了惯有的高傲和不屑。
只要见到了那个人,总有一天,她要让欺负过她的都跪在她脚下俯首称臣。
即便是暗月少主又怎么样?在某种特殊的场合,她也根本不可能是那人的对手。到时候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于是,她的心情瞬间便好了。
这一份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她从大牢里出来以后,直到再度回了房间,她的唇角始终都是上翘的。
“怎么样?”
灯火下,文青羽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内宅大院里进行个什么阴私勾当就不能是在白天的么?干什么一定要在半夜里进行,她简直要困死了。
冬日里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感觉,真的是很令人不爽。
何况,还是个男人!
她对面椅子上坐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正是李牢头。
李牢头看了文青羽半晌,终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在脸上一抹。立刻便露出玉沧澜那一张艳丽绝伦,比女子还要美艳的脸庞。
“小羽儿就会欺负人,每次都叫本世子去做那么累的事情。你自己倒是躺在床上睡了,你睡的安心么?”
文青羽淡淡看他一眼:“我可没有让你去守着大牢,是你自己要去的。即便再不痛快,你这么大半夜的闯到我一个单身女子房中,直接就将人从床榻上拽下来,你不觉得不合适么?”
“不合适?”玉沧澜挑眉:“没有吧,本世子夜入的闺房无数,不是将美人从床榻上拉起来,就是将美人送上床榻。从没有一个人说本世子这么做不合适。”
文青羽脸色一黑,这货的不要脸也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玉沧澜风流世子的名头天下闻名,最喜欢留恋青楼楚馆。他口中的闺房指的是妓,女的花房么?是么?
那些女人当然不会拒绝他。可是她跟她们一样么?
“玉沧澜,你不怕洛夜痕把你给剁了么?”
“他不会。”玉沧澜笑了一笑:“因为你根本不会让他知道。洛夜痕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第一个要剁的绝对不是本世子。”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玉沧澜说的太对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洛夜痕,若是洛夜痕知道她半夜被一个男人从床上给拽了起来。她今生今世大约都不用再从床榻上起来了。
那个场景想一想就让她胆寒。
“你进来,没有碰到人么?”
“小羽儿希望碰到人么?”玉沧澜笑容风流无敌,文青羽很想一拳挥过去。
她是有多强悍,才会希望玉沧澜跑到她房里的事情要其他人看见。
她不过是怕飞影那个欠扁的跑到洛夜痕跟前多嘴。
“你放心。”玉沧澜也不知从哪里便将镶金美人出浴的扇子给摸了出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不过,他以前一袭奢华艳紫绣金莲的长袍,摇着这样镶金的扇子,实际上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可是如今,他身上穿着的明明还是牢头的衣服,摇着那么一把扇子,便显着异常的不伦不类。
“本世子若是不想漏了行藏,自然是不会叫任何人发现的。”
文青羽稍稍放了心,飞翩和秋露的功夫都不弱。又一向守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若是听见了玉沧澜的动静,早就该出现了。
如今,这两个人却不见人影,只能说明,她们实际上什么都不知道。
“你没有对她们做什么吧。”
“自然没有。”玉沧澜笑容风流无敌:“本世子从来不对美人出手,不过是看她们太辛苦,让她们安安稳稳睡一觉罢了。”
文青羽这才放了心:“说吧,能叫你连夜便来找我,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那是自然。”
玉沧澜将手里的扇子啪一下合拢:“大牢里居然有一间密室,邓姨娘见的人是单独被关在密室里的。你可知道他是谁?”
文青羽白了他一眼:“要说就说,不要拿你哄其他女人的法子来跟我说话。”
玉沧澜嘴角一扯,他一生纵横花海,什么样粗暴的女人到了他的跟前都能变得小绵羊一样。只有眼前这一个,从来就没有买过他的帐。
“密室里关着的是水千丞!”
“水千丞?”文青羽一愣,这名字听着并不怎么熟悉,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是谁?”
“是个小人物,却是个相当了不起的小人物。”
玉沧澜渐渐收起脸上的嬉笑,转而换上了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
“他本是林州城灵水河水道衙门的河工,却在几个月前失了踪。”
文青羽挑眉,灵水河的河工?真的只是个河工?
能叫楚姨娘在这个时候偷偷默默去见的,绝对是能够保命的底牌。她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是个河工?
玉沧澜点了点头:“灵水河水源辽阔,从雪山之巅发源几乎经过了大半个大周。却因为在西昌这一段给冲下了大量的泥沙,所以水位很高。并不十分太平。各地每到汛期往往就会传出灵水之祸。可是河道最为拥塞的林州河段,却从没有出现过丁点的事故,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文青羽眸色一闪:“你是说?”
“没错,就是水千丞。”
“水家世代为河工治理水道,颇有些心得。到了水千丞这一代青出于蓝,自古以来河水猛于虎。但这堪比虎狼的灵水在水千丞面前就成了乖觉的猫,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这人是个人才。”
“何止是人才。”玉沧澜显然并不满意文青羽对于水千丞的评价。
“那根本是个奇才,若是没有他,林州不会有今日的繁华。你是没有去过西昌,与林州根本就是天渊之别。这个天下是皇家的,但林州与百姓的命却是水千丞的。”
文青羽抿了抿唇,玉沧澜说的没有错。水火无情,灵水泛滥淹没一个城池,毁灭一个家园,那绝对是分分钟的事情。
因为有了水千丞,林州从来没有出过事情。那么说林州百姓的命是水千丞的一点都没有错。
“楚姨娘怎么会跟水千丞扯上关系?”
楚怜霜出身青楼,若水千丞真是传闻中那样的人,定然是个不好女色的。怎么会认识风月场当红的花魁?
“呵呵。”玉沧澜微微一笑:“你大约想不到,这一回雨荞那丫头倒是猜对了。”
“什么?”
“无非就是写男欢女爱的事情。”
文青羽立刻会意,玉沧澜指的是雨荞编的那个故事。
这么说,水千丞和楚怜霜实际上是一对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