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吸了口气,眼中极快的便翻滚出一片惊涛骇浪:“琴心是王子府的家生子,什么时候居然成了大周的钉子?”
文青羽看了她一眼:“所以说,你现在实际上该重新回到刑房去。”
陈管家点了点头,风一般卷了出去。与正准备进来的秋露飞翩擦身而过。
“陈管家这是怎么了,这么风风火火。那么大年龄的老人家居然能跑的这么快么?”
“他心里着急。”文青羽继续低头看着书桌上的东西:“知道养在府里十多年的亲信,实际上是个钉子,谁能不着急?”
“公子说的是琴心?”
“恩。”文青羽抬起了头:“飞翩,你去刑房一趟。南疆审问的手段也许太温和了,你去帮帮陈管家。”
飞翩点了点头,立刻走了出去。
秋露颦了颦眉:“属下一直不大明白,公子吩咐飞翩将桂花藏在绿云房间里的时候,那是受到怀疑的明明是蓝云。公子怎么就笃定有问题的是她们?”
“因为她们太着急落井下石了。”
“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在宁芷第一次说桂花糯米糍的时候,绿云和红云眼神有些闪烁,之后就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琴心。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原因的。何况提醒陈管家伍景泰可能中了巫咒之术的人,正是琴心。"
“原来,那个时候公子就已经怀疑她们三个了啊。”
秋露撇了撇嘴:“说起来南疆这些人也真是好骗,随便演一出戏就上当了。这跟当初骗叶尚书的戏码比起来可是差的远了。”
文青羽微微一笑:“深宅大院的人心底里都藏着一个魔鬼,谁还没有些隐私的事情?为了明哲保身和相互倾轧,胆子实际上小的很。”
伍景泰中了毒,但是作为毒源的桂花糯米糍却再也找不到了。
没有证据便只能制造证据,于是文青羽就和陈管家一起做了份新的桂花糯米糍来打草惊蛇。所幸,效果还是不错的。
秋露上前将书桌上的蜡烛剪了剪,一眼瞟过去发现文青羽正看着的是一张地形图。看走势应该是座山脉,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地形那样复杂的山脉。
院子里突然噗通一声响,秋露眉头一皱,闪身冲了出去。
片刻之间院子里便传来一声惊呼:“公子,宁芷受了重伤。”
文青羽眉峰一挑,立刻离开了桌子。
月色下,宁寒将宁芷背在身上,她一袭银色的衣袍从肩头处几乎半边都是暗红色。
夜风一吹,满院子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宁芷软软伏在她的肩头,半点不曾动弹。
刚才那个声音,便是宁寒背着宁芷从院墙上跳了进来。这时候院子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秋露刚准备拔刀,文青羽立刻说道:“去开门,是温三。”
说罢,便朝着宁寒招了招手,示意她将人送到屋里来。
宁寒将宁芷小心翼翼放在了软榻上,一贯冷然的眸子当中充满了焦急。
“你先下去让秋露给你处理下伤口再过来。”
“我没事。”宁寒将紧攥着的拳头微微松开:“我身上这些是宁芷的血,我没有受伤。”
“出了什么事。”
“我们中了埋伏。”这次说话的却是刚从外面进来的温松柏。
温松柏仍旧穿着件半新不旧的浅灰色长袍,却并不似往昔一般打理的整洁干净,袖子上沾满了灰尘,甚至有不少撕裂的口子,连衣服的下摆都少了一块。形容很是狼狈。
“两位宁姑娘是为了救我,才受了重伤。”
文青羽看他一眼:“你是说,有人不希望我们进入永蓬山?”
“恩。”温松柏点了点头,一眼看到书桌上的地图便将它给拿了过来,随手指了个地方:“我们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埋伏。”
灯火下他的手指缓缓的滑动:“从山口一直到这个峡谷之前,都不曾出现过任何的问题。在这边的石壁之上我们发现了墨庄主留下的信号,便追着进了峡谷,没想到里面竟然遍布机关。”
“我们遇见了一个很厉害的高手。”宁寒接口数到:“宁芷便将我们给推出了山谷,只留她自己一个人。等我们好不容易突破机关再度见到宁芷的时候,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宁寒的声音很是冷冽,带着毫不掩饰的悔恨:“当时我就该死死拖着她不松手。”
文青羽皱了皱眉:“永蓬山是南疆的圣山,寻常人根本就不许随意出入。莫非陈管家交给我们的机关分布图有问题?”
“图没有问题。”温松柏说道:“是有人改变了机关,我们遭遇的机关和埋伏跟图纸上半点不相同。”
“秋露,连睿进入曲姚城后,可有他的行踪?”
秋露眸光一闪:“公子是在怀疑?”
“莫言殇不是普通人,能叫他失踪,又有本事改变永蓬山机关分布的天下间能有几个?”
秋露立刻点了点头:“属下立刻就去暗桩。”
“温三,你所遇到的机关可还能想得出具体位置?”
温松柏略一沉吟说道:“大体能想的出来。”
“立刻画下来给我。”
“公子是要?”
“他这么抓人又伤人,不就是为了引我现身么?”她唇角勾了一勾:“我便成全了他。”
……
燕京城皇宫正殿之上,连胤一张脸孔阴晴不定。他身后十步,是一架屏风。后面影影绰绰露出个正襟危坐的纤细身姿。
满朝文武没有人不知道,如今在屏风后端坐的就是当今太后刘昭。
自打年前的圣旨事件出来了以后,皇太后和怡亲王便解除了禁足。
之后,正殿上便多了一架屏风,而怡亲王却自己请旨离开燕京,游历天下去了。
这个局面让人精一样的京城官员们有些看不懂。
按理,太后不但重新掌管了后宫,还拥有了垂帘听政的权利,该是圣旨案中的赢家。但是,怡亲王怎么却离开了燕京?
若皇上真的输了,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不该是怡亲王么?
于是,摸不清状况的大臣们一个个比任何时候都要乖觉。反到是沉寂了十数年之久的安宁候刘府一天天热闹了起来。
作为大周唯一的外戚,太后的亲哥哥,又是圣旨案中最活跃的人物。他该是知道不少内幕的。
刘府的门庭若市一直持续到刘傲的归来。所有人都听到刘傲进府以后,持续在安宁候府上空挥之不去的怒骂声。
如今,刘傲正躺在担架上,浑浊的小眼睛偷偷看着跪在身边的爹,心里不住的打鼓。
见了皇上不是该下跪的么?
爹不但没让他跪反到叫他躺着,真的没有问题么?皇帝表哥的样子好吓人!
“请皇上立刻发兵西北,以状我大周国威。”
安宁候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上空,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微的颤抖。
半晌无声,安宁侯便又磕了个头。
“西北总督姜允公然勾结逆贼鸣羽,完全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济准身为宁北军主帅,知道钦差到临,不但不亲自相迎还避而不见。分明是有意纵容。如此乱臣贼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玉阶之上仍旧半丝声音也无,安宁候有些跪不下去了。便向着大臣中自己的人悄悄打了个手势。
“请皇上即刻发兵西北,讨伐逆贼!”
一时间,讨伐西北的声音整齐而响亮。
“皇上,哀家以为安宁候言之有理。你……”
“太后不必多言,朕自有主张。”连胤终于淡淡开了口,却是将刘太后的话给打断了。
百官瞬间静了一静,眼神无声交流。皇上这分明是不给太后面子,跟着刘家真的没有问题么?
“荣王可有什么建议?”
连胤眸光一闪,直直看向了人群中一派闲适的洛夜痕。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过完年之后的洛夜痕似乎比年前更加的引人注目。
浑身上下从内而外都在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光彩。那种光彩叫他看一眼,浑身就非常的不舒服。
“臣以为,西北的确过于嚣张了。”
低悦慵懒的嗓音缓缓说着,眼看着安宁侯立刻就亮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言论有一天居然能得到荣王的支持。
连胤眸色一闪:“这么说,荣王也觉得朕的确该对西北用兵?”
“痕自然是跟皇上一条心的。”
连胤噎了一噎,洛夜痕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却是半丝差错也寻不到。
“那么朕让荣王领兵讨伐西北如何?”
“皇上不可。”这一次还没等洛夜痕说话,便听到太后再度说道。
“荣王客居燕京,并不是我大周的将领。将帅不相熟乃是兵家大忌,怎么能叫荣王领兵讨伐西北?”
所有人都看到连胤的脸色立刻就黑了,金銮殿上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冷了下去。百官纷纷低头,皇上生气的时候,最好不要叫他看到自己。
良久,玉阶上却传来一声低笑:“太后说的是,这种事情的确不适合荣王去做。”
百官松了口气,皇上看来好像并没有生气吧。
“不知荣王觉得,什么人适合领兵?”
连胤继续追问道,那双阴沉的眸子眨也不眨盯着洛夜痕,似乎对他一万个信任。
“痕以为,当下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护国公秦大人。”
连胤抿了抿唇,眸光不住的闪烁。群臣心里再度打起了鼓。
如今最适合领兵的怡亲王已经不在了,算来算去也只有护国公秦大人最合适。
但这人选从荣王嘴里说出来,这人还真的合适么?
“小路子,传旨护国公府,宣秦哲立刻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