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鬼!”刘傲抖得一声尖叫,一扯缰绳扭头就往回跑。
秦哲哪里能叫他就这样突然跑了?
后面的兵丁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么横冲直撞的过去立刻就能冲散了队形。兵败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于是,秦哲眼明手快的一把扯住了刘傲的缰绳。
“你干什么,放手!”
刘傲扯着嗓子死命的嚎,小眼睛里的狠戾,刀子一般朝着秦哲抛了过去。
无奈秦哲的手却铁钳一般的执着,任他怎么掰扯,也无法叫秦哲松开手来。
“护国公深夜来访,本世子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仙乐一般动听的华丽声线合着琴声缓缓说道,却比琴声越发的悠扬。
似乎只要那个声音一出现,天下间任何的乐声都黯然失色了一般。
秦哲眯了眯眼,世子?哪个世子?!
“秦哲,原来是你投敌卖国?”刘傲突然来了精神,朝着秦哲恶狠狠质问道。
“闭嘴!”秦哲毫不客气瞪了他一眼。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那渗透了鲜血练就出的凌厉眼神,立刻就叫刘傲吓了一跳。然后就缩了缩脖子,真的不敢再说话了。
“来,跟护国公问个好。免得人家以为我们西昌驻守的军兵没有礼貌。”城门楼上传来一声悦耳的笑,接下来就听到华丽的声音缓缓说道。
“护国公,晚上好!护国公辛苦了!”
震耳欲聋的喊声突然就响了起来,直接就传遍了夜色中辽阔的平原。
秦哲立刻就给惊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城门楼上已经站满了人。这种境况之下即便秦哲不叫刘傲说话,他也绝对不敢说了。
此刻的刘傲正惊弓之鸟一般束手缩到了秦哲的身后,生怕自己的脸叫城头上那些人给瞧见了一星半点。
那个艳紫色风华绝代的男子身后,密密麻麻站满了盔甲明亮的兵卒和将领。
那些人一个个弓箭都上了弦,雪亮的箭头分明虎视眈眈的冲着下面攻城的大周兵丁。
秦哲吸了口冷气,自己这是中了敌人的埋伏?西昌城里有这么多的兵马么?
不该啊,那人没有理由骗他。
他心中电光火石般不断有念头闪过,一遍遍告诉自己万不可上了当。
“本世子带了些兄弟来欢迎护国公进城,怎么瞧着护国公不大高兴?”舒缓的琴声中,那仙乐般华丽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并没有半分的着急。
秦哲心中一动,突然就想起了眼前这个自称是世子的人是谁。
除了传闻中与暗月少主在一起的苍穹山玉世子,还有谁能将紫衣穿出这样风雅的韵味?
“护国公可是在怀疑本世子给你摆了空城计?”
秦哲瞳孔狠狠一缩,这正是他心中所想。但叫玉苍澜这么大喇喇的说了出来,他反倒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若真是空城计,哪里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说出来?
“护国公难道不好奇,本世子怎么会知道你今夜要攻城?”
“秦哲你快点给本将军鸣金,赶紧撤退,快!”
刘傲显然已经叫城门楼上明晃晃的弓箭给吓破了胆,声嘶力竭的喊道。
“不可。”秦哲皱眉说道:“此事只怕有诈。”
“有个屁的诈。”刘傲立刻就不淡定了,嘴里便骂骂咧咧起来。
“分明是你笨上了别人的当,自以为有个了不起的探子就什么都信了人家的。西昌城里分明兵强马壮,哪里就兵力空虚了?那人就是想叫你来送死。”
秦哲心中一震,他不是没有这么怀疑过。但总觉得眼前的情形似乎有哪里不对。
“你要死就死。”刘傲扯着嗓子喊道:“放开了本监军,本监军才不要陪着你死。”
秦哲:“……”
“你听到了没有。”刘傲见秦哲仍旧没有住口的打算,显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直接就抓狂了。
“你再不下令撤兵,本监军若是有丁点的闪失,我爹一定会上报朝廷,叫皇上狠狠治你的罪。到时候皇上一定要你满门陪葬!”
秦哲骤然抬头,凌厉的目光一下子扫向了刘傲。刘傲吓的一缩脖子,余下的话立刻就给咽了回去。
“鸣金!”
秦哲的声音异常的沉重,别过眼不愿意再看刘傲。结果,却错过了刘傲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怨恨。
军令如山,大周军队当中立刻就传出了嘹亮刺耳的敲锣声。大周的军队顷刻间潮水一般的退了,来的快,退的也快。
直到原野上再看不到半丝人影,玉苍澜才缓缓住了手,人也松了口气。
“传令,所有人马立刻赶赴西城门。”
“东城这里不需要多留些人驻守么?”钟雄有些担忧的朝着远处黑压压一片的大周营帐看了一眼。
“不用。”玉苍澜果断的摇了摇头:“大军攻城受挫,撤退后再度集结已然泄了气势。至少今夜,秦哲不会再发动第二次攻城。真正的危机在西城,务必要给伍景龙好好长长记性。叫他滚回阳平府去,再也不敢随便乱出门!”
“是。”钟雄立刻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传令了。
玉苍澜手扶着垛口朝着东城外看了一眼,比女子还要艳丽的容颜之上顷刻间就浮起了一丝倾城绝世的美艳笑容。
“有这个猪一样的队友,护国公,但愿你能活的长久一些。”
“小羽儿,你都走了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吧。”
玉苍澜抬头,望了望昏暗的天空:“魅,可以去曲姚了,找到她将这里的情形告诉她。”
他声音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务必要原原本本的告诉她,一个字都不许拉下。没道理叫我们在这里拼命,她却半点不知道。”
夜色如许,却是半丝没有变化。
玉苍澜终于皱了皱眉,桃花眼里顷刻间便带出了一丝冷意:“本世子的命令,你没有听到?”
空旷的城门楼上,骤然起了一丝风。下一刻,便看到一条黑色的身影跪在了玉苍澜的面前。
“魅是世子的影子,王爷吩咐了魅除非身死绝对不可以离开世子半步。”
淡淡的声音没有半丝起伏,所说的话语也淡的,几乎一出口就能叫风给吹的散了。当真不能给人留下丁点的印象。
“你若不去,本世子现在就可以死在你眼前。”
魅吃了一惊,立刻就抬起了眼。
月色下一张男子面孔刀削斧刻一般明晰,却也刀削斧刻一般的生硬,似乎连半点圆润的转角也无,只余下一片全无生气的冰冷,石像一般。
但那一双眼睛却夜色一般朦胧,如同蒙着浓浓的雾,叫人一眼看不到底。
“世子若是死了,魅也不能活。世子想救的人只怕也不能活。”
仍旧是出口就能叫风给吹散了的声音,玉苍澜却听得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些人都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你是父王亲手调教出来的,应该知道父王这么些年一直在找一个人。”
魅立刻就瞪大了眼,雾蒙蒙夜色一般深沉的眼眸当中翻滚出来毫不掩饰的惊涛骇浪。一瞬间叫他冷硬的面部线条生动了起来。
“世子的意思是,她便是……”
“没错。”玉苍澜郑重的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本世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冰魄又为什么肯听她的话?”
玉苍澜话音未落,眼前哪里还有魅半丝人影?
空旷的城门楼上只有被风吹的左右摇摆的灯笼投下的暗影。将他斜长的身影也拉的左右摇摆了起来。
玉苍澜便又叹了口气:“本世子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啊。”
说罢,艳紫色的身影腾空而起,一匹快马正等在城门楼下。
玉苍澜纵身跃上马背,一骑绝尘,飞速朝着西城门去了。
……
一切都不出文青羽所料,当伍景泰知道了南疆王身死的真相之后,果然立刻就改变了态度。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伍景泰主动上朝,直接将伍景龙弑父的真相公布于众。
接下来的南疆王庭便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口舌之争,陈管家带着这么些年私下里招募的门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弹压了所有属于伍景龙派系的朝臣。
之后,被软禁在府里的伍景龙派系的朝臣一个个离奇的死亡,却没有任何一个郎中能够查得出那些人死亡的真正原因。
南疆军民的声音终于迅速的统一了起来。
在一个草长莺飞风和日丽的早上,百官请命,恳请伍景泰登基为王。
伍景泰演足了加以推辞的戏码之后,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民意。
登基大典很顺利,礼部极快的定好了年号,并昭告天下。
文青羽冷眼瞧着,并没有过多的活跃在南疆的政治舞台上。
陈管家和悦荷都是聪明人,她不过推波助澜稍稍点播了几下。他们立刻就帮着伍景泰扫除了一切的障碍,重新创造了一个南疆的新时代。
之后,伍景泰也很是尽忠职守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在他登基后的第二日,世子伍景龙弑父夺权的事情便昭告天下,接下来一纸诏书也随之传遍了整个南疆。
诏书有云:先王被伪世子伍景龙下毒挟持,在非自愿状态之下发兵蜀国,企图与蜀国为敌。
先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先王的真实意愿。
如今,新王与沉痛中继位,深感如今的南疆内忧外患,实在不宜再树立强敌。
于是上表锦荣,希望恢复两国的互邻友好关系。
南疆重新归属于蜀国,南疆王主动降封号为南疆郡王。并上表大周,对于前番的误会表示了真诚的歉意。
之后,便下了全国通缉令,全力追杀伍景龙。
文青羽看着秋露誊写下来的诏书微微笑了笑,不可否认,伍景泰还是非常上道的。瞧瞧这诏书写的,多有水平!
即缓和了与蜀国的关系,又没有得罪大周。
全部的过错都推给了伍景龙。他自降身份的做法,或许会有人骂他趋炎附势胆子小。
但是,他却先将南疆现在的困境给说了出来。
于是他便成了一个为了能够让南疆长治久安继续存活下去,而甘心背负骂名的贤名君王。
这下子,便越发显得伍景龙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小人。
“公子,家主的传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