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间的小道上,暮归的苍鹰久久盘桓在蓝天之上,夕阳西下的红光迎面将这片天地染红,拖着缤纷的晚霞坠到无尽的荒野之上。
飞驰的马车从不甚宽阔的驰道上一飞而过,旋转如风的车轮卷起漫天纷扬的雪花飘向空中,哒哒的马蹄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嗤嗤的拖雪声,大雪虽厚,但疾驰的风马丝毫不受影响。
年关一过,彻骨的寒意就会逐渐退去,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温暖的夏日很快就会来临,到时候满地的积雪自会慢慢消融成水融入干冽的大地之中,为早早露头的谷苗草木注入生的希望。
几个月来驰道上往来奔驰的马车虽然还没将道上的所有积雪完全卷扫干净,但乘车的旅人根本用不着担心飞奔的马车会突然从道上滑出,被疾驰的风马拖向灭亡之地。
之前人们不知道,还以为年前一场大雪会让所有驰道完全中断,却不想奔走如飞的风马仿佛没有受到道上积雪的任何影响,将钧天大地紧密联系起来的这种奇异奔马再次向世人展现了它们不屈的意志。
当然起初驰道上厚厚的积雪肯定会让马车的行进变得艰难无比,但经过几次马拉雪橇的奔走之后,厚厚的积雪已经减少了许多,而到得现在雪橇已经用不着了,马车也不会再受到积雪的太大影响了。
阳春三月,正是出行的好时机,沐易也选择在这个时间出行,不过可惜的是今年的阳春三月大地依旧被积雪所覆盖,想要等到所有积雪完全消融恐怕得到五月份了。
年前那场突降的罕见大雪不只降落在了青阳镇上,后来从镇上往来的旅人以及唐廷枢口中听说,那场大雪事实上几乎覆盖了整个钧天北境。
从最西侧的太行山脉中段开始然后经过燕都,紧贴着姊都的北侧,然后一路向东经过北羊肠中段,再到薄州大地,一直到东海边上,这一线往北的钧天所有陆地都被那场大雪所覆盖,没有漏过任何一地。
也就是说整个钧天大地,几乎六分之一的土地都受到了那场大雪的袭扰,北境一半的地域一夜之间全都被白雪所覆盖,至于越过太行山脉钧天西境的情况沐易则了解的不多,不过据说台州也有大半的地域遭受了暴雪侵袭。
不说钧天多少年了从来没有降过哪怕一片雪花,就是这场大雪的降落范围也是世所罕见,钧天六分之一的土地同时降雪,这样的事情想想就让人心寒,真的是太过诡异了。
雪落大地,经久不化不仅对各都镇无数武者百姓的出行造成了影响,还对姊州与薄州北部所有降雪都镇的农田造成了毁灭性的灾难。
钧天北境虽说不上四季如春,但农田里却是常年都长满了各类谷物,一年四季从来都没有闲置过,北境农田作物一般都能种两季,春季一次,秋季一次,秋末第一轮收割完后会立马下种,然后到来年春季就可以再次收割了。
所以当年关之前大雪飘飞之时,秋末下种的那一茬作物正好开花结果之时,然后一夜之间所有农田都被大雪所掩埋,所有作物都被生生冻死在田中,这是钧天北境所遭受的意料之外的灾害,因为往年这样的事还没有发生过。
农田遇灾,作物绝收,先不说劳作之人的损失,钧天北境无数百姓都面临着饥饿的威胁,这样的事给姊薄两州无数人造成了不可想象的打击,因为这样的事放在以前是根本就不会发生的。
虽然姊薄两州王朝从未受大雪影响的南部都镇中紧急调用来了大批粮食,但远水难解近火,两州地域如此之广,人口又是如此之多,想要在来年秋末再种之前从南部向北部调用足够的粮食实在是难于登天,两州王朝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往北运输粮食而已。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年后又一场大雪横扫北境,对于北境的许多都镇来说这几乎就是灭顶之灾,雪上加霜,大雪不到五月无法完全融化,就表示着北境过半的农田将会损失整整一年两季的收成。
天工院的种田之术虽强,但也耐不过钧天人口的庞大,每年各都镇的收成也就仅仅能够自给自足而已。
面临如此严峻形势,姊薄两州王朝不得不下令开仓放粮,否则最后可是会死人的。
对于钧天的大多数武者来说,两场大雪并不足以让他们生活受限或是受窘,武者体魄远超常人,想要填饱自己的肚子那还是轻而易举的,但是钧天个都镇中生活最多的还是普通百姓。
若是姊薄两州王朝不开仓放粮,这个冬天他们或许就挨不过去了。
虽说王朝的粮仓就是为了应急而准备的,但王朝中的大员们更多考虑的是为战事备粮,而不是为天灾备粮,因为在钧天大多数人心中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像这样空前罕见的天灾。
不过大雪既已降下,即便王朝再不愿意放粮也不行了,很显然,若是无州朝粮仓的救济,这个冬天会有一大批人挨饿而死。
虽然沐易是青阳镇的镇将,但他只是挂了一个名头而已,青阳镇的一切事务依旧由唐廷枢处理,所以这次青阳镇所面临的危机倒也不需沐易太过操心,而且即便他操心他也干不了什么事,管理都镇这样的事还是交给那些有能力的人吧。
天气逐渐回暖,如今已是阳春三月,天空中明媚的阳光越来越温暖,再用不了多久,覆盖在钧天北境大片土地上的厚厚积雪就会陆续融化。
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剩下的这段日子北境各都镇再勒一勒裤腰带应该可以度过这次危机,从青阳镇乘马车出来时沐易已经看到有农人开始了播种。
或许是受地上积雪未融的影响,坐在马外沐易还略有一丝寒冷的感觉,迎面扑来的寒风夹杂着驰道上扬起的雪沫刮在人脸上还有些生疼。
距离青都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耐不住车外吹拂的干燥寒风,沐易站起转身钻到了温暖的马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