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沫低头吃东西，间或抬头看看对面沉默的男人。
十分钟，他就喝了一口水，筷子碰都不碰。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她终于开口：“叔叔，你没事吧？”
颜湫回过神，有些怔愣的看着她，“嗯？你说什么？”
“你没事吗？”
他的脸色看着不太好。
不对。
不是不太好，是非常不好。
“叔叔，我看尹小姐和她男朋友，”顿了下，林心沫似乎在思考这话应该怎么说，“我看她和那位先生似乎相处的不是很好。”
颜湫没接话，拿起公筷给她夹菜，“吃东西吧。”
“叔叔，你不能把尹小姐抢回来吗？”
捏着筷子的手一僵，颜湫看了眼林心沫，“你还小，有些事，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很难吗？”
“心沫。”声音微微提高，颜湫语气有些发冷：“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懂吗？他们已经在交往了，不管有什么，也是他们，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这话，不知道是对林心沫说，还是根本就是拿来堵住自己的借口。
放下筷子，他捏着眉心，“好了，吃东西吧。”
他表情那么沉，林心沫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心里想，他必定很难过。
他那么喜欢尹小姐，看见尹小姐被那样对待，一定很难受吧。
结了账，林心沫跟着颜湫身后往门口走，她见他眼神往四周瞟了一圈，估计是在找尹听画吧。
明明在乎的要死，为什么要装作不去在乎？
好吧，可能真的是她年纪小，她是真的不懂，难道大人的世界都是这么复杂的？
又或许，年轻冲动真的是他们年纪小的人的特权。
大人们，要顾忌的东西很多。
可是，感情这事，本就自我。
人活一次，不应该自我吗？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有个瞬间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下个瞬间又觉得自己想法未免自私了些。
*
后面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颜湫亲自开车送林心沫。
机场，她手里挖着草莓冰淇淋，看颜湫站在远远的落地窗那里打电话。
他的背影高大，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忽然，她没头没脑的想起那个傻乎乎说着蹩脚中文跟她告白的可爱男孩。
男孩的身高和颜湫相当，脸上总是憨憨厚厚的笑容，看着她的时候，眼睛很亮很亮。
就像颜湫看尹听画时候一样。
林心沫出神想着，颜湫已经打完电话回到她身边。
“想什么呢？”
“什么？”
“冰淇淋都要化了。”颜湫失笑，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她应了，声音有一点瓮声瓮气的。
冰淇淋化的厉害，她用勺子漫不经心的搅动两下，忽然说：“叔叔，其实，其实我被告白了。”
颜湫微微一怔，而后轻笑：“是什么样的男孩？”
“唔，很高，很帅，学习很好，学霸来的。不过我拒绝他了。”
“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说着，林心沫看看冰淇淋，把它扔进垃圾桶，“不过我现在后悔了。叔叔，我回去以后就去找他，然后说我答应他，好不好？”
颜湫微笑，捏捏她的肩，“你自己决定，你觉得好就好。不过，谈恋爱可以，注意保护自己，也不要耽误学习。你毕竟还小。”
“我知道。叔叔你放心吧。”
“你很懂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提醒登机的甜美女声就在这时响起，林心沫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张开手臂抱了抱颜湫，“叔叔，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你。”
“去吧。”
从机场出来，突然有点累，他打电话告诉曲歆自己不回公司了，正准备回家睡一觉，手机响起。
*
莫一航的邀约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东郊的高尔夫球场，莫一航身姿挺拔，一杆好球，赢得一片赞叹。
颜湫远远走过来，莫一航回头看见，和身边几人说了什么，一边摘手套一边朝他走过来。
“颜总，不好意思让你这么远过来。”
“没关系。”
“颜总请坐吧。”
颜湫知道，莫一航内心并不见得如表面上冷静。
而两人的关系，确确实实有点尴尬，或者说，势成水火。
“今天请颜总过来的目的，想必颜总也能猜到吧。”莫一航喝了口水，淡淡笑着，“我就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了。我和听画吵架了，因为颜总。”
颜湫闻言，眉心微微拢起。
“颜总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也就该懂得进退。你和听画，是你占了先机，可是现在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我不管是什么让你失去了她，但若是男人，就该果断一点。纠缠不清的手段做法，并不值得提倡是不是？”
顿了下，莫一航继续说：“当然，颜总也可以告诉我，你和听画只是朋友。我不会干扰听画交异性朋友，但，颜总必须是例外。我这样说，颜总能理解吧？”
颜湫弯了弯唇角，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颜总通情达理，也省掉了我很多麻烦。那么从今以后，希望你能和听画保持距离，我的意思是，最好就不要再见面了。”
手指悄然握紧，颜湫想，如果这样对她好，那么就这样吧。
他也确实不应该再去动摇她，进而动摇自己。
“莫总的话，我都明白了，就按莫总说的……”
“呵！”
颜湫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嘲的女声。
背脊一僵，他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去。
果然。
果然是尹听画。
她站在他身后，脸上尽是嘲讽。
她来了多久？
又听到了多少？
她应该是听到了自己答应莫一航的要求了吧，不然，她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莫一航蹙眉站起身，咬咬牙，终究说：“听画，你听到了吧？”
尹听画笑起来，视线只落在颜湫脸上，淡淡的说：“嗯，听到了，听的，非常清楚。”
走上前，她站定在颜湫面前。
他突然不敢去看她。
该怎么说？
该解释吗？
他的初衷是为了她。
不。
他为什么总是在有意无意的伤害她？
或者，他这个时候紧紧抓住她，抓住她的话，她会高兴吗？
乱七八糟的想着，他听到尹听画低低讥诮的说：“颜先生真是深明大义呢。”
“听画……”
“颜湫，为什么你总是在我进的时候退？为什么你永远不能承认你自己的心？颜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我做的决定是错误的。”
尹听画问的时候，并没想颜湫会回答自己。
可是，他回答了。
她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他。
莫一航走到尹听画身边，手臂揽住她的肩膀，“颜总，我和听画要去吃饭，就不邀请颜总一起了。”
他说完，尹听画却突然从他手臂下挣脱开。
一怔，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尹听画低头看着他的手，声音清清冷冷的，透着不耐烦，“放开我。”
“听画！”莫一航咬牙，慢慢笑了下，“别闹，嗯？”
她抬起头，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莫一航，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他再次放弃我吗？”
“听画！”
“听画。”
这次，是两个人的声音同时。
“听画，我……”
颜湫张张嘴，神色痛苦。
他怎么每次给出的都是错误答案呢！
“谢谢你，我听得很清楚，很明白。”尹听画自嘲说完，转身就走。
“听画！”
“听画！”
两人同时伸手握住她，她的左右手。
真可笑。
这不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那种狗血吗？
两个男人抓住尹听画的同时对视上，谁也不让。
莫一航冷冷发笑，手上用力，“颜总，请放手！你抓着的是我女朋友！”
是啊。
她是他的女朋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却没办法放开手？
或许是，刚才尹听画的表情让他心疼。
“请你们两个都放手！”尹听画看看颜湫，又看看莫一航，“放手！你们两个混蛋！”
她低吼着，引来周围人好奇的注目。
他们都在猜测这边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三角恋？
“颜湫！放手！”
莫一航突然用力，把尹听画让自己那边扯。
颜湫担心这样伤到尹听画，只能强迫自己放开手。
身体被揽入一个坚硬怀抱，头顶，男声沉沉：“听画。”
尹听画闭了闭眼，抬起头对上莫一航的眼，“我今天就说清楚，莫一航，我们分手。算是我尹听画对不起你，要怎么报复，你随便。我不会再和你交往，我们分手。我没办法喜欢你，我不喜欢你。”
“听画！”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说完，她推开莫一航，看向颜湫，“还有你。我贱，贱够了。既然你答应了，那好，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就算无意间碰见，也请你把我当陌生人。”
往前走了几步，她回头看着两个愣在原地的男人，“我不想再和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纠缠，我们三个，就在这里彼此放过。我拜托你们，放过我！我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