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鹭天爱怜的摸了摸汤圆的头发，柔声问她：“汤圆，爸爸有个问题问你好吗？”
汤圆轻轻点头。
苏鹭天于是问道：“肖溪姨姨，你喜欢她吗？”
闻言，汤圆微微瞪大了眼睛。
女儿的性格，苏鹭天自然是了解的。
跟糖豆相反，汤圆太内敛了。
有时候他也奇怪，明明时间上只差了那么点，而且也是一起长大的，为什么两个人的性格却是截然不同呢。
糖豆呢，活泼好动，而且有什么说什么，喜欢表达自己。
汤圆就不会。
总是默默的，安静的，就算是喜欢也不会那么容易看出来。
可是不容易看出来，苏鹭天还是在一些微小的细节上面发现了。
一笑，苏鹭天柔声，“没关系，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累了吗？睡吧。”
“爸爸。”
出声叫了苏鹭天，汤圆握住他的手指。
苏鹭天低头亲亲她白净的额头，“汤圆，爸爸很爱你。以后不要再生病了。”
“嗯嗯。”
汤圆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苏鹭天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抬眸看向窗外。
夜色如墨。
以前在这样的夜晚，他总是觉得寂寞，可现在，心里却暖暖的。
因为心脏缺的那个位置，已经被填补上了。
抬起手放在心口，他呼出一口气。
他也是，可以幸福的吧？
人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触碰到了幸福的边角。
这一次，他会紧紧的抓住，绝对不会让幸福溜走了。
*
病房门口。
肖溪犹豫着，没有立刻进去。
突然，门打开，杨母走出来。
两人撞上，都是一脸怔愣，又，尴尬。
杨母脸上泪痕未干，看着肖溪，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肖溪心里叹息一声，开口道：“阿姨，到底怎么回事？”
走到走廊尽头，杨母的眼泪还是没有控制住，掉了下来。
距离上次见面，其实也没有过去特别久，但是肖溪这次见到杨母，就觉得她憔悴了很多。
“阿姨，杨晨他？”
“是我的错。”杨母痛苦的说道，闭了闭眼，她看着肖溪，“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逼他，不应该逼你们分手。”
肖溪：“……”
“肖小姐，谢谢你能过来。”
伸手握住肖溪的手，杨母诚恳的说道：“我知道自己之前的言行伤害了你，我跟你道歉。我是真心的。”
杨母这样，卑微，让肖溪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她承认之前，真的很讨厌杨母。
因为杨母着实伤害了她的自尊。
但是，也没有讨厌到某个特别的地步。
现在杨母这样，倒让她十分的不自在了。
“阿姨，您别这样，真的，没关系的。”
“肖小姐，你能，能原谅我吗？”杨母满怀期待的看着肖溪，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肖溪有种感觉，如果自己说了可以，接下来，杨母似乎要求她做一些，不太容易的事。
但是能怎么办？
难道说不原谅吗？
“阿姨，您别这样说，都过去了。不管有什么事，都过去了。”
松了一口气，杨母舔了下干涩的唇瓣，“肖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帮我去劝劝小晨。小晨他，他现在恨我。”
这么说的时候，杨母满脸的苦涩。
那种无助，那种颓废，让肖溪不得不心软。
“阿姨，我想先去看看杨晨。”
“好，好。”杨母擦了擦眼睛，吸吸鼻子，精神一震。
两人重新回到病房门前，杨母伸手推开门，看向肖溪。
肖溪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去。
绕过一个会客厅，杨晨就在里面。
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手腕缠着纱布。
肖溪一下子捂住嘴巴。
她有点……
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呢？
杨晨他，他怎么会……
好像是感受到了，杨晨缓缓的睁开眼睛。
在看见肖溪的一刻，他眼睛里面有星光，一瞬间绽放。
“溪溪……”
沙哑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肖溪快步上前，站在床边看着他，神情是不知所措的。
实在，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怎么办，甚至，说些什么才好。
“你，你还好吗？”
半天，她才终于问出这句话。
杨晨虚弱的笑了下，有些窘迫，“溪溪，对不起。”
“你，你别说了。”肖溪蹙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这么傻？”
杨晨忽然神色严肃起来，“溪溪，失去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是负担。
给肖溪的负担。
肖溪觉得突然背上压上来一块大石头。
回头看向杨母，对上她乞求的眼神，肖溪：“……”
……
宋方恩睡得迷迷糊糊的，手机响起。
从被子里伸出手，他胡乱的去摸，好不容易摸到了。
眯着眼睛看了眼，一惊。
睡意瞬间消散。
这么晚了，肖溪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肯定是有事。
急忙接起，他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肖溪声音低低的，“出来，喝酒。”
有那么一个人，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叫你出去，不管你在哪里，做什么，都义无反顾。
这种叫朋友。
宋方恩赶到的时候，肖溪正等着他呢。
一言不发，两人喝了两罐啤酒。
宋方恩转头看着肖溪，看得见她眼底的疲惫，“怎么了？心情不好？谁惹你了？啧啧，敢惹我们小公主，胆子很大啊。”
肖溪拧眉，“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哟？
听这个口气，这是很严重啊。
“所以，你到底说不说？到底怎么了？”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肖溪说道：“杨晨自杀了。”
宋方恩：“！！！”
骂了一句脏话，他气愤道：“他搞什么啊！没事吧？”
“嗯，还好。”
“靠！一个大男人……靠！”
骂了一会儿，宋方恩舔了下唇，捏捏肖溪的肩膀，“你打算怎么办？这个，这个事，你……”
“他妈妈想让我这阵子陪着他。”
“凭什么啊！”
宋方恩一听，火大了。
“你们两个都分手了！分手不懂啊？那就是各不相干了！”
宋方恩话落，肖溪看向他。
四目相对，宋方恩张张嘴，只剩下叹息。
这已经是清楚明白的事情了。
杨晨就是为情所困，选了自杀这么一条路。
可是，宋方恩真的不得不阴谋论。
这里面，苦肉计的成分占据了多少呢？
真的一丁点都没有吗？
肖溪呢？
真的不怀疑，或者，看不出来吗？
可这件事烦就烦在，就算你什么都知道，你也不能做什么。
因为，没有选择。
肖溪的性格又是……
真的不是那么绝情冷心的人。
“杨晨这家伙真的是……”
宋方恩是空有满腔的怒火啊。
半响，他拍了拍肖溪的肩膀，“所以，你打算去照顾他？”
“我还有别的选择？”肖溪苦笑。
“你真的不想管，就不管。肖溪，这事你听我说，真的你没有责任。”
“我知道我没责任，只是……”
“你对杨晨愧疚？”
“……嗯。”
“可是这事，不是愧疚就能解决的。”
宋方恩也知道，肖溪今天找自己出来喝酒，不是打算从自己这里得到这件事的解决办法。
她这个人，一向有自己的心思。
并且，只要决定了，就会去做。
这件事，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只是找自己出来，排解郁闷罢了。
“行了，不说了，喝酒吧。”
说着，宋方恩又开了两罐啤酒，一罐递给肖溪。
肖溪接过来，却不喝。
“嗯？”
“明天我还有事，不喝那么多了。”
“……”
“行了，没事了。”
站起身，肖溪拍拍裤子，看着宋方恩，“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宋方恩：“……”
肖溪看宋方恩马上要发火的样子，笑道：“好了，好了，谢谢你。谢谢宋少，成吗？”
“肖溪，我真想揍死你！”
“哦？我告诉你，宋少，真的动起手，你还真不一定是我对手。”
“……”
……
一晚上，苏鹭天都没怎么睡。
因为汤圆的情况虽然稳定了，可是他还是担心。
隔上半个小时，他就要查看一下她的情况。
总算是一晚上，汤圆睡得还算不错。
中间醒来一次，哼唧了两句，有点耍小脾气。
她身体难受，苏鹭天懂，也只有心疼。
哄了她睡着，他就守在床边，握着她的小手。
一大早，6点多，肖溪就带着早饭来了。
轻手轻脚的推开病房门，就看见苏鹭天高大如山的背影。
那样的背影，却让人一瞬间觉得，心酸。
听到声音，苏鹭天回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他勾唇笑了下，“来了，这么早。”
肖溪也微笑，走上前，“汤圆怎么样？”
“没什么事。”
“怕你饿，昨天你也没吃什么。快点吃东西吧。”
“好。”
苏鹭天到一边吃东西，肖溪就换到了他刚才的位置，温柔的看着汤圆。
汤圆醒了，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肖溪。
她温柔的笑着，抚着她的头发，“汤圆，醒了吗？”
汤圆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嘴巴动了动，居然叫了一声，两个字。
把肖溪和苏鹭天都惊怔原地。
“妈妈……”
这件事，糖豆也曾经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