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战争的阴影已经消散,尤其是远离一年前那个战场的落雪城来说更是如此,除了会有人时不时在饭桌上高谈阔论一番,没有人再提起此事。
“哪里来的野孩子!”
“瞎子丑,瞎子脏,瞎子走路不看道。若问瞎子哪里找,城门之下有一个。”
这个瞎子正是李太,和花郊子几人走散后他便沿着河流的方向往上走。路过繁华的大城市,领略过大川,攀登过高峰,遇见过想要收养他的人,遇见过想要贩卖他的人贩子,直到走到这座城市,落雪城,他喜欢这个名字。
“诺,天亮了!”一缕阳光打在李太的脸上,他伸了个懒腰,灵魂力扫视着周围。
只要听到这些孩子的童谣,他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虽然这童谣是给他编的。
一年前的他会对这些孩子发火,可是现在的他却不会。除了知道他们的心智与天宇大陆之人不同以外,他更知道这些孩子里面,很多都是孤儿。
他们的父亲就是在那场战争中死的,母亲改嫁把他们留给其他亲人抚养。可是没有至亲之人的保驾护航,他们最终还是流落街头,靠乞讨过活。
李太对他们没有什么愧疚,毕竟是凡人域之人事先埋伏的他们。不过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不会迁就于他们,而因为那场战争,却将他和这些流浪的孩子有了某种淡淡的联系。
他们失去了至亲,而他与众人失去了联系。相比来说,他们比他要惨。
带着微笑,这是李太在凡人域中学到的,这样可以多要一些钱,吃饱自己的肚子,恢复自己的灵气,剩下的给那些孩子们。
所以每天都不会有多余的食物,而每天都得为下一天的食物发愁。
因为眼睛的缘故,李太看起来比所有孩子都可怜。所以这些孩子往往没有李太要的东西多,李太又愿意分享自己的食物。
渐渐地,孩子们都会自觉的跟在李太身后,尽管李太不会和他们说一句话,可是他们本能的感觉,跟着李太有肉吃。
“臭瞎子,又来了!”这是一位卖水果的大婶,是一个寡妇,嘴巴很毒,周围的商户都对她望而却步。
李太并不恼,依旧挂着微笑,依旧将那只要饭的破碗举的高高的。
大婶笑着往碗里扔了两枚铜钱,然后悄悄的往李太的怀里塞了两个苹果。
“很贵的,自己吃!”
“生意兴隆!”李太和其他的叫花子一样,得到钱,总要在嘴里说句好听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发现自己以前判定人之好坏的标准并不正确。
凶神恶煞的人并不一定是坏人,他曾经亲眼看见这位大婶与其他摊贩动了刀子,在旁人的劝阻之下才收起刀子,差点闹出人命。
李太能看出来,若没有旁人的劝阻,那刀子最终会落下,而后果,却要让她承受了。
他以为大婶是恶人,可是最后他又不得不推翻之前的结论。
大婶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那一句话“我是寡妇我怕谁!”她确实谁也不怕,因为她没有牵挂。听着可恶蛮不讲理,却是最让人心疼。
她用她的凶神恶煞,保护着自己脆弱的心灵。
“去去去!”大婶笑着推搡着李太离开,专注的码放着摊位前的水果。
一个个,一种种,分门别类,一丝不苟的,独一无二的,那是艺术!
阳光洒在脸上,温暖着。李太将碗里的铜板拿走了两个揣进了怀里,在碗里只留下一个铜板。
这是他学会的另一个招数,人总有从众心理,如果你的碗里没有一个铜板,那这第一单生意将很难开张,人总愿意锦上添花,却不愿意雪中送炭。
可若是碗里的铜板太多,给钱的人会认为你在靠这个谋生,而不是真的走投无路。
所以李太的碗里永远都会有一个铜板,他会留到最后,直到二天重新准备要饭时,他会将那个铜板再放回碗里。
他漫无目的沿街乞讨,后面跟着一众小跟班。这让李太总有种错觉,那就是他仿佛回到了天宇大陆,他是少爷,后面是追随者。
他用灵魂力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有些留恋。是该离开了,凡人域中的人虽然多,但是天才却很难寻找,光靠自己一人,别说十年,百年也不会找到几个。
所以他必须找到他的追随者,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不过对于他们是否过的好,李太并不担心。有花郊子在,有甄灏在,衣食无忧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让开让开,搜查城中所有十岁以下的孩童,来历不明的一律带走!”城中出现一队士兵,沿接搜查。
一个士兵抓住李太,环顾四周凶神恶煞“哪家的孩子?”
“外地来的。”李太尽量装着柔弱,缩着脖子,尽量让自己像一个凡人域六岁孩子的模样。
“外地来的?那个城市?在落雪城做什么?”
“平城。”李太把自己路过的城市中随便念了一个,身体颤抖着,脸色煞白。
“不是吧?带进监狱你才会说实话!”士兵拉着李太的胳膊就要离开。
“军爷军爷,这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平城的,确实是平城的,你看他一个瞎子,可怜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那域外魔人。”大婶一边抹着自己手上的水,一边挤眉弄眼的走向士兵,悄悄的在士兵的衣袖里塞了一锭银子。
“哦……原来是误会。”士兵拖着官方的腔调,随手放开李太的胳膊,笑着拍了拍李太的肩膀,最后板着脸对大婶教育道“既然孩子交给你看管,那就给孩子买个像样的衣服,带回家好好洗洗,你看把孩子脏成什么样了。”
“是是是,军爷教训的是。”大婶把李太拉向了身后,一个劲的点头。
士兵满意的点头,对身旁的兄弟说是误会,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吧,让你一天乱跑,就应该把你抓紧去吃吃苦头。”大婶故意大声的说话,刻意表现,让士兵看到她和李太的熟络,免得引起怀疑。
李太心里一阵暖流淌过,身体都跟着舒爽。如果不是切身经历,又有谁会想到和别人那么难相处的大婶,心地确却是如此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