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灵今天兴致不错,还有闲情在写日记呢。”胡进正好路过窗前,看到林庶灵埋头写东西,伸头进来张望。
林庶灵听到声音立刻合上书页,将妖视收起。
胡进单手托着窗沿,跳窗而入,绕林庶灵走了两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在和哪家小娘写情书。好你个林庶灵,既然偷偷有了相好的,还想瞒过我胡进的火眼,亏我还把你当兄弟。”
“你胡扯些什么,书里是我个人对明州城内闹灾的心得体会,没准开学后先生会考,这是我提前做的准备。”妖视中的记载是林庶灵的绝密,不能让胡进看去,他只好随便编一个借口想将胡进打发走。
半妖一旦身份泄露,后果难以想象。
妖怪之分,世人难辨。
要是知晓他身份异常,担惊受怕之下,没人会听解释。明州府衙的洋枪队拍马赶到,一排又一排的枪口瞬间将他打成筛子。
“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躲藏什么,拿出来让我拜读一番,我倒是要看看你林大才子对当下局势有何高见?”胡进不依不饶,非要看一眼。
“这是功课,你看了就是抄袭,就是作弊!”林庶灵把本子贴身藏好,自然而然问道:“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陈书同一大早拉着顾雨亭和魏侯城去了下面的乡镇,说是要请当地父老出面,召集百姓共同讨田。我看他这是在胡闹,要被人告上去,一个聚众闹事的罪名可洗不掉。”
林庶灵听着胡进的话里带话,玩味道:“怎么,宗绩是更看好新民的主张?”
“他那鬼主意更是操蛋,让老百姓去向钱庄借钱把田赎回来,你说这是什么馊主意。开钱庄的是些什么人,那都是恨不得吸人血,剥人皮的主儿,华新民把钱庄请进来,老百姓签的不是借条是卖身契,借高利贷赎田,还不如去给地主家里做帮佣当小工。”胡进翘着二郎腿,毫不在意道。
“哦,以你高见,该如何讨田?”夏戈挺不知什么时候走进屋内。
胡进瞄了两眼夏戈挺别在腰间的转轮手枪,眼珠子一转,仿佛想到了绝好的注意,“要我说,咱们还得给那些地主老财主们来两下子,戈挺去借几杆枪,不要多三四把就成,以咱们三人的身手,对付了城南盐王爷对付下面县城里的小老爷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的土脑瓜子,到底是赶不上那两位留洋归国的洋才子。”夏戈挺轻哼两声,扭头出门。
这注意也高不到哪去,同样是个馊主意。
一说到出国,林庶灵突然想起有关陈书同的事情,追问胡进道:“宗绩是怎么知道书同和新民的留洋去向?”
按理胡进和华、陈两位关系一般,不该了解这么清楚。胡进个子矮,有先天不足,华、陈两位又是心高气傲之辈,天生不对路子。
“是老黄告诉我的,我听老黄家中下人谈话,陈书同留学的开支还是老黄给出的。”
林庶灵顿时拍案而起,他怎么把黄维格给忘了。
明州城里的事,谁还能比土生土长的黄维格更清楚。别看马至筠家大业大,是明州首富,要论资历背景,马至筠顶多算个外来户,还是个暴发户,黄维格所在的黄家是地地道道的明州地头蛇。
黄家在明州城经营上百年,历经五代,积蓄了大量的财富人脉,只是黄家低调,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不像马至筠行事张扬,出尽风头。
“走,我们去找黄维格!”
林庶灵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黄维格身上藏有破解当下困局的办法。
城南后庙大街,家家户户门口摆放着一对石狮,四根红漆柱,青铜浇灌而成的大门上挂着一幅老旧的牌匾。
走近看,这些石狮子不单栩栩如生,摸上去质地光滑,水色晶莹透亮,通体应是由上好的汉白玉石雕刻而成。高悬的牌匾,表面未涂漆,质地光亮,裸露在外的纹路,识货之人一眼便能认出是紫楠木老料子。
这是一条老街,庄重肃穆之中蕴藏一分古典。与从前的大集市城隍庙隔河向往,生活便利。明州老人都知道,住在后庙大街的人家才是真正的明州权贵,府邸的主人当得起一声老爷,他们历经风云动荡,始终屹立不倒,自然不是那些投机倒把者可相提并论的对象。
黄府位于后庙大街中心位置,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
会客厅。
“庶灵,你可是个大稀客,快坐,宗绩也坐,没想到你们二人会结伴同行。”黄维格热情接待林,胡二人,一边吩咐侍女上茶,上好茶。
林庶灵一时难以适应,双手作辑道:“登门拜访,多有冒昧。”
“唉!”黄维格上来把林庶灵按回座位,“多年的老同学到访,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谈得上冒昧二字。庶灵这么说可是见外了。”
林庶灵与黄维格私交泛泛,平时接触不多,今日是头一次登门。
侍女很快端上茶水和茶点。
黄维格身为主人,要给两位同窗看茶,只不过在大户人家,这活一般是由下人代劳。今日一反常态,黄维格主动起身,亲手从侍女托盘中端下茶水递给林庶灵。
府内的下人见了暗暗称奇,自家的公子一向高傲,昔日明州知府应邀到黄府赴宴,黄维格站在门口迎客,漏了个脸,借口温书早早离去。
有两个年轻侍女偷偷打量林庶灵,想知道是何人物值得公子亲自看茶。
客人到访,先品茶再过问来意,这是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