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进和夏戈挺两人互相使眼色一边一个,将两个不分场合,当场叫骂的莽汉扔到屋外。
“旧朝已逝,洪大元帅治下的北周政府会走向何方,吾等当拭目以待,而非妄自菲薄,善加定论。前朝衰亡,新朝取代,谁对谁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交由后来人评说吧!”范先生一句话,轻描淡写避开当下最受关注的时事。
青年学子,尤其是接受新式学堂教育的学员因为接触西方思想洗礼,时刻关注政坛动向,最爱讨论当下时事。范先生似乎在回避格沁朝灭亡的话题,选择闭口不谈,他见无学员有异议,一挥手示意华新民上台,继续今日的课程。
他则开门出去,大概是去教训那两个当场对骂,有辱斯文的家伙。
林庶灵的目光一直在范先生手臂停留,先生左臂缠着的白布让他颇为费解。
旧朝的读书人最重孝道,所谓百善孝为先。范先生年纪不小,年轻时期正赶上格沁朝闭关锁国的高峰,繁文缛节压得很多人喘不过气。戴孝期间,按照丧礼,孝子应当闭门谢客,在家守灵,范先生却带孝出现在学堂内,这样违背礼制的事发生在一个接受旧朝经书教育的教书先生身上,简直难以置信。
......
......
正午时分,学堂休息两时辰。
学员们三两结队去城里的大街小巷寻上一家合口味的馆子,小搓一顿,再找一阴凉处美美睡上一觉,回到学堂继续下午的功课。
林庶灵等人没有上酒馆的心思,大伙正为讨田之事犯愁,一出学堂立刻逮住要回府吃饭的黄维格,将他压去梨花小筑。
“我说各位大侠,你们要行侠仗义,为民讨田,小民我举双手支持,可你们也得让我吃饭啊!”黄维格被胡进和魏侯城一左一右架回彩衣民巷,嘴里抱怨个不停。
谁知推开梨花小筑的大门,里面有阵阵炊烟飘出,夹杂鱼的鲜香,令人垂涎欲滴。
“怎敢饿着你黄大少爷,你看,庶灵他们早有准备。”魏侯城闻着香味咽了咽口水,食指大动,推着黄维格向前快走几步。
顾雨亭是个老饕,闻出了香味,笑道:“天之鲜莫过鱼羊,古人云‘琐碎金鳞软玉膏,冰缸满载入关舫’,咱们今日是有口服咯!”
林庶灵是一头雾水,当初约定不准下人进梨花小筑,院子里虽有灶房,可君子远庖厨,四人没一个会做饭,灶房一直空着。今天突然飘出饭香味,让人摸不着头绪。
他跑进大厅,见到八仙桌上摆满了菜肴,桌子四边整齐的五套碗筷,正要回头询问沈复博是不是他刻意的安排。就在这时,屏风后的帘子被人撩起,一名彩衣少女端着一大碗黄鱼汤走出。
“伊伊,你竟然会做饭?”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被林庶灵托付到沈府的林伊伊。林伊伊身材娇小,看起来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片子,正值贪玩的年纪,林庶灵哪能想到做饭的人是她。
“少爷,其实人家......”林伊伊正欲开口解释,被外面的笑闹声盖过。
一行人中藏着两个饿鬼出身的家伙,一路嚷嚷饿得不行,连忙冲进房内要饱餐一顿,进门见到林伊伊端碗与林庶灵对视,两人闻到别样的气息。尤其是胡进,那双小眼在林庶灵身上来回不停打转,嘴角挂着暧昧的笑意,一边还朝林庶灵使眼色。
林庶灵知道这同乡八成是误会了,他让大伙坐下,一边让林伊伊多取几双碗筷。沈复博向众人解释了林伊伊的来历,众人收起污秽的心思,看向女孩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
“小姑娘,你跟着我们庶灵算是跟对了人,这家伙魏爷我最了解,平日里斯斯文文是个闷声葫芦,背地里准是,哎呦......”魏侯城被人踩了一脚发出一声怪叫。
“一桌子的饭菜还堵不上你这张臭嘴。”
魏侯城嘿嘿一笑,“我是说背地里准时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哥哥,嘿嘿......”
林庶灵没理魏大嘴巴的胡言乱语,一直往林伊伊碗里夹大肉,这姑娘瘦,正值长身体的时候没吃饱饭,现在已年满十五,别人家女孩这年纪已是个闺中待嫁的姑娘,林伊伊小得还像个小丫头片子。
“维格,为了不让像伊伊这样的惨剧接二连三的上演,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黄维格喝了一碗黄鱼汤,放下碗快,心满意足道:“也罢,为了感谢林姑娘的一番招待,我就告诉你们这个隐藏多年的马家辛秘。昨日所说的关键人物就是今早和侯城对骂一场的赵曙,他是我们能否顺利调出马家洋枪队的那半块虎符。”
华新民百思不解:“这赵曙和马家又有什么关系,我听说那赵曙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当年先生看他心诚好学,才勉强收留了他。”
黄维格面带狡黠,压低声音向众人说出一个惊天秘闻:“赵曙是马至筠的儿子。”
屋内寂静无声。
众人在品德黄维格道出的这则秘闻。华新民和陈书同两人甚至开始于脑海中构思方案,怎样利用赵曙的身份。
万事开头难,只要攻破马至筠这个堡垒,接下来的讨田路上便不再有拦路虎,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主将一倒下,剩余的散兵游勇对付起来可就轻松多了。
“等等,赵曙姓赵,盐老儿姓马,他怎么可能是马至筠的儿子?”魏侯城脑子比其他同窗明显要慢上一拍,还在纠结姓氏问题。
没有人理他,倒是林庶灵推了推旁边的林伊伊,让姑娘再去打碗饭送到魏侯城跟前,堵上他这张大嘴。
黄维格见大伙都不说话,又接下去说道:“赵曙是马至筠的私生子,甚至连赵曙本人都不知晓,他是明州首富的独子。”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多么?”夏戈挺追问道,他已经有所决断,唯一的担忧是如何洗去嫌疑。
“不多,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都是马至筠的死党心腹。马家有个悍妇,那头母老虎可凶得狠,知道自己无出,对马家的妻妾看得比首饰盒还紧,要是让她知晓盐王爷在外宅养新妇,还生了个儿子,我们怕是早见不着赵曙咯!”
黄维格摇头苦笑,大户人家的这点破事,真是说不尽道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