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进入到考场,嬴玄已经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再次查探学子们的策论。
“《天下皆秦论》!”
看到这篇策论,突然看到这片文章,嬴玄不由眼前一亮。
自帝国统一六国之后,九州百姓都是帝国子民,但是嬴玄不能否认,帝国百姓存在三六九等。
老秦人为帝国征战百年,功勋卓著,六同统一之后,自然享受了胜者的红利,自命为人上人,而其他百姓,则被认为是亡国之民,倍受轻视。
帝国修筑工事,都是从六国的土地上征召民夫的,所有的苦活累活,都是他们干的。
这篇《天下皆秦论》中,以黔中郡为例,列举了楚地百姓所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将帝国和九州百姓之间存在的潜在矛盾一一指出。
“天下之土,皆为秦土,然天下之民,是非秦民,故楚人举旗,楚地皆反,盖因帝国爱秦人而恶于楚人,管中窥豹,略见一斑,齐燕三晋,不为如是。”
“帝国施仁义,待六国旧人,如待秦民,天下百姓也不言暴秦,心中无怨气,安居而乐业,逆贼举旗,无人响应,九州不动如山。”
“由此,九州无内忧,慷慨一气,可挥戈南北,平妖祸,定东南二海。”
“天下之民为秦人,天下之土为秦土,谓之天下皆秦也。”
看到这里,嬴玄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善,大善,或为头筹!”
好,太好了,你或许就是这次考核的第一名了。
嬴玄一语落下,考场学子立刻投来惊讶的目光,这才多久,就有人做好了策论,甚至得到了长戈王的赏识。
就是这间考场的考官,也被嬴玄惊动,快步走了过来,读起了策论。
这个考官,本就是齐鲁大儒,深受感动,这一句句话,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春秋战国数百年,九州百姓对于帝国统一翘首以盼,可是等到帝国统一六国,他们发现徭役繁多,赋税沉重,他们居然过的还不如六国纷争,年年流血的时候。
良久之后,也感叹一声,说道:“真知卓见,实非寻常。”
“奈何你是女儿之身,自古以来,朝堂之上无女子,恐难得头筹,恐怕不在前三之列,前十,已经是你的极限了。”
被考官一提醒,嬴玄才回味过来,刚才看的这是十万大山圣女巫棾的策论。
朝堂之上无女子?嬴玄不由一笑,你怕是不知道大秦宣太后曾经执掌秦国朝野四十年,让秦昭襄王等了四十年吧。
“黔中多蛮夷,披发纹身,为中原耻笑,比之楚人,更不受帝国重视。”
嬴玄说道:“十万大山,善于巫毒之术,也算是黔中蛮夷,由己及人,你有心了。”
“你也放心,今是不同往日,帝国已经有女君候在前,未必不能没有女相在后。”
“加油,本候看好你!”
嬴玄一改往日仇视九州门阀的态度,对巫棾青眼有加,甚至有钦点巫棾为考核第一的样子。
但是巫棾脸上可没有什么喜悦之色,甚至有种否认嬴玄夸赞的意思。
自从北方之战之后,门阀的主要仇恨就开始向老秦世家转移,毕竟白起是官方认定的主谋,说是嬴玄嫁祸白起,他们也是不信的。
但是白起和嬴玄虽然不是一路人,但是对于门阀的态度确实如出一辙,恨不得将门阀除之而后快。
甚至相比于白起,嬴玄的威胁更大,白起手中无兵家,不能亲自对门阀出手,惹急了门阀,硬碰硬之后,不过两败俱伤而已。
但是嬴玄却无后顾之忧,辽东一旦南下,配合影密卫,背后有嬴政撑腰,九州就是嬴玄的主场,谁也不敢直面锋芒。
老秦世家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和九州门阀联手,共同对抗嬴玄。
如今,嬴玄当着众人的面夸赞她,恐怕不是那么好心,难道是想挑拨离间?
巫棾想到,裴阀依附公子扶苏,黑山白水宗、阴鬼宗投靠嬴玄,温阀和闻人阀也和其他门阀因为封侯一事,离心离德,九州门阀势力折损大半。
十万大山是门阀的中流砥柱之一,若是嬴玄这里插上一手,挑拨十万大山和其他四大门阀的关系,分化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长戈王过奖了,小女子才疏学浅,当不起王爷的夸赞。”
深呼一口气,巫棾还是冷冷的拒绝了嬴玄的好意。
“谦虚了!”
嬴玄摆摆手,随意的说道:“女子能顶半天天,本王还是看好你。”
“好了,本王还有其他考场巡查,就不和你说话了。”
“策论不错,但是稍有瑕疵,再润色润色,效果更佳。”
嬴玄临走之前,还不忘指点巫棾一番,惹得考场中其他门阀弟子心中猜测万千。
“长戈王,怎么会如此重视巫棾?”
嬴玄一句或为头筹,瞒不住别人,即便巫棾落选,恐怕也会传到嬴政的耳朵中,所以这篇策论一定会放到嬴政的桌案上。
门阀弟子想道:“长戈王和九州门阀势同水火,不打压门阀已经是万幸,怎么会无缘无故帮助巫棾?”
“莫非十万大山也走了阴鬼宗的老路?否则长戈王九州学子如此之众,为何偏偏抬举巫棾一手?”
“不行,这件事必须通知诸位掌教。”
离开考场,嬴玄看过了许多诸子百家弟子的策论,大多都是诸子百家之言,并不能让嬴玄满意,嬴玄兴致缺缺。
等到巡查完北面的考场,嬴玄就去南面的考场去寻内史腾腾去了。
“怎么样,南院考生大体如何?”嬴政问道。
“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自己去看去。”
内史腾本来还算平静,但是嬴玄一问,就跟吃错药了一样,神情激动。
“你吃过药了?”嬴玄好奇的问道。
“我堂堂帝国武侯,居然被一个学子拿捏了,太丢面了。”
内史腾痛心疾首的说道:“最关键的是,我还服软了。此刻我已经无颜见北方父老了。”
“所以,你不要和我说话,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嬴玄问道,内史腾先是一愣,随后明白嬴玄为揶揄他。
“你大爷的嬴玄,还有没有点良心,我一世英名,在今天留下了污点,你居然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嬴玄说到:“能拿捏你的人,可不多,说来听听,我对这个学子,倒是有些好奇了。”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迟到了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人,毫无底线,太过分了。”
“有人考核迟到了,你还让他进考场了?”嬴玄惊讶的说道。
“嗯!”
“你不会将他轰出去吗?”
“想是想过,没敢轰!”内史腾一脸委屈的说道。
“废物!”嬴玄骂道。
“你别看不起老子!”
内史腾说道:“那书生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老子还没有发脾气,他就大手一挥,拿出陛下的令牌给老子看,好家伙,我差点就给跪下了。”
“陛下的人?”
嬴玄一愣,嬴政身边有资格参与书院考核的,恐怕就只有儒家张良了。
“可是姓张名良,字子房?”
“见了陛下的令牌,心里发慌,没敢问?”内史腾弱弱的回答说道。
“怎么,你认识?”
“应该认识,带我过去看看!”
到了考场,嬴玄果然见到了张良。
嬴玄心中了然,张良随嬴政左右,见识格局远在书院学子之上,和他们同台竞技,就是欺负小孩子。
“他是谁啊?”内史腾问道。
“张良,宜阳人,韩相张开地之孙,陛下的看中的近臣,帝国未来的栋梁之才。”
嬴玄说到:“此人参加大考,应该是陛下的意思,大考过后,就该出入朝堂,为陛下分忧解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