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撑得住吗？不用勉强，爸妈不会介意的，你不是这几天一直很忙？”
程亦琛“嗯”了一声：“下午回来的早，睡过三个小时了。”
“那就好。”
从住宅到机场大约一小时的车程，林惜言心不在焉。
一来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拖住父母，让他们晚点离开，毕竟她不确定，那场意外发生的具体时间，只知道，大约是在一周后。
二来，伤口逐渐好转，正在结痂，痒得厉害，让她很难集中注意力去做点什么，连实验项目，都被迫停下了进度，就更加焦虑了。
程亦琛一向话很少，看到林惜言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便也不多打扰，打开笔记本，处理了两个文件，又把新一天的紧急工作划了出来，发送到了赵秘书的邮箱里。
一抬眼，就看到林惜言直愣愣看着他。
沉默片刻，程亦琛关了电脑，主动开口：“医药费我让赵秘书加急处理了，最迟一周的时间，就能到你的账户。”
林惜言表情微妙，欲言又止。
程亦琛便又问道：“你是希望，公司开除她吗？”
林惜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方明曦。
“没有。这不算是工作上的失误，擅自开除她也不行的吧？”
程亦琛点头：“她工作能力，尚可。至今，也没有犯过大错。”
林惜言笑了一下，又说：“所以就说，这会儿开除，恐怕会引来非议，得不偿失。就让她继续工作吧。或许，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也说不定呢。”
她这么一说，程亦琛反倒是若有所思。
到达机场的时候，刚好听到广播，说是客机延误，大概在40分钟后到达。
程亦琛便拿了自己的vip卡，带着林惜言去里面等。
“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儿，爸妈下飞机了我喊你。”
林惜言摇头：“不用，你忙工作就行，早点忙完了白天也能在家歇歇，不用在意我，我看会儿论文。”
程亦琛微妙地默了片刻，应下：“好。”
吴新涵：“……”
她该怎么提醒雇主这位钢铁直女，少看一篇论文，多看一眼貌美如花的老公？
好在40分钟的时间也不算长，林惜言看完一篇论文，就听到了广播，林父林母乘坐的飞机已经到达，三人便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林惜言有点紧张。
起初她坚定地认定自己是穿书了，但是在给林母打过一通电话之后，林惜言就再也静不下心来了，总觉得一切都不对头。
“怎么了？”程亦琛停下脚步，看向身后慢腾腾的林惜言，“不舒服？”
“没有。”林惜言摇头，很快跟了过来，打起精神，“走吧。”
程亦琛也没再多说什么，三人一同走了出去。
这班飞机本来就人少，又是凌晨时分，到站的客机数量也少，人流稀疏，林惜言很快就看到了父母，踮起脚冲着那边挥了挥手。
程亦琛也抬眼看了过去。
上一次见到林父林母，还是他跟林惜言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那会儿，林父林母也是匆匆忙忙在一个深夜回来的。
不过那一次他刚好在外省开会，是爷爷让助理来接的。
依旧还是跟上次一样，两人都穿着浅灰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装裤，带着一顶棒球帽，口罩遮了半边脸，个子中等，在人群里就很朴素，丝毫不起眼。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两个中年男女，竟然是首屈一指的医学专家。
程亦琛快步走了过去，接过了两人手中的行李。
林父脸上带着两分疑惑，忍不住看了又看，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林母拽了一下。
“大半夜的，女婿怎么也来了？”林母一边说着，又转向林惜言，嗔怪道，“都说了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你拖着人家过来，这一天就甭上班了。”
林惜言嘿嘿笑，很自然地挽住了母亲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回道：“那就休息一天嘛，他们公司事儿多，连个周六日都没有……”
林父后知后觉，瞅了程亦琛好几眼，终于在大脑的某个角落里，将女婿给扒拉出来了：“你怎么带眼镜了？差点没认出来。”
程亦琛：“……”
不是差点儿，是根本就没认出来。
“工作的时候会带。”程亦琛解释道。
“近视？”
“嗯，300度。”
“哦，高强度用眼的情况下确实得带，也要多注意休息。”
程亦琛点头应是。
林父还想问些什么，又觉得不大妥当，他对这个女婿没什么想法，架不住闺女喜欢，就只能同意了。这刚领证没几天，人就受伤了，林父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怎么看怎么觉得，八字不合。
绕到停车场的时候，林惜言已经将事情简单给母亲介绍了一下，只不过没有说方明曦故意引导她那一幕，只说是“不小心打滑，碰倒了鱼缸，又刚好摔倒在上面了”，然后着重说了一下伤势，以及范江那边的检查结果。
程亦琛跟在后面，竖起耳朵倾听，瞬间就明白，林父林母这次回来的目的了。
不过，林惜言竟然撞到了脑袋？
那，方明曦——
程亦琛眸色深沉，暗暗记在了心里。
一上车，林母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病历带了吗？”
林惜言：“……大半夜的，您就先睡一觉，倒倒时差吧。”
林父就说了：“这还能睡得着？我跟你妈担心了好几天了，寝食难安。”
吴新涵立刻将前座上的一个文件袋拿了过来，里面装着林惜言的病历，以及各种影像扫描图：“太太就知道，您一定会要求看的，昨晚就让我准备好了。”
颜敏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
林父看了两眼吴新涵，娃娃脸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的，看上去腼腆又文静，但是他却毫无印象，最起码不是女儿的朋友，便主动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小朋友，你是——”
吴新涵抿着唇笑，略微有些羞涩：“我是太太的生活助理，吴新涵，您叫我小吴就行，林教授好，颜教授好。”
林之民点了点头，还想问什么来着，但是旁边妻子颜敏已经将档案袋打开，从病历和影像图开始看了起来，林之民便也立刻探头过去。
第8章
林父林母坐在车里，一边看病历一边相互讨论着，偶尔停下来，将林惜言拽到身边，摸一摸她的额头或是后脑勺。
母亲身上仍是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很浅很淡，如果不是靠在她怀里，根本闻不到。
林惜言再次恍惚了一下，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幼时的记忆，也在脑海里不停重复回放。
程亦琛也没有说话。看似专注地盯着面前的工作电脑，却是好半天都没移动鼠标一下，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
等到家的时候，两人已经基本确定好了检查的流程。
一下车颜敏就催促道：“快去睡觉，明天我约一下范江，再去做几个检查。”
林父却是在打量着这栋别墅，说道：“你们家多少人啊？住这么大的房子。”
程亦琛也没多想，立刻回道：“暂时就我和言言两个人。”
“暂时？”林父挑眉，笑了一下，颇有深意。
眼看着丈夫又要直言直语，颜敏立刻拽了他一把，又推了一把林惜言：“你们俩快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林惜言“哦”了一声，又说：“我给你们准备了二楼东侧的卧室，那一间带浴室。日用品也都拿过去了，要是还缺什么，您就喊小吴吧。”
吴新涵适时出现：“林教授和颜教授不用客气，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有任何需要直接跟我说即可。”
林父：“你是言言的生活助理？她又不是没手没脚，那么大人了，要什么生活助理？嫁给有钱人就生活不能自理了吗？”
程亦琛看了一眼林惜言，总觉得岳父在指桑骂槐。
吴新涵笑的尴尬却不失礼貌，主动解释道：“这只是个称呼而已，我全权负责太太生活中的各项事务，照顾太太的日常起居反倒是最不重要的，太太也不需要我，主要的大头儿包括但不限于，太太的日常收支、理财分红、四季衣物的购置、人情往来……”
后头再说什么，程亦琛就没听到了。
林惜言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从小到大，她早就习惯了，父亲说话从来不会拐弯。说好听了叫耿直，其实就是情商低。所以丝毫不在意，面不改色，跟程亦琛一起先上楼来了。
“晚安。就算你想在家休息一天，这会儿也该睡了。”
程亦琛“嗯”了一声，跟着她进了卧室。
林惜言微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领证之后，她才搬进来的。搬过来的前一天，程亦琛就去邻省开会了，他回来的那天，林惜言去办公室找他，想着两个人一起吃个午饭来着，结果就摔了。
这几天吴新涵每天半夜都要为她换药，两人便一直分房睡。
林惜言差点就要忘记，自己已经是个已婚少妇了。
程亦琛也很坦然，去隔壁卧室拿了换洗的衣物，主动问道：“你的伤口还没好，不能大面积沾水，就不要洗澡了吧？”
林惜言点点头：“嗯，你去洗吧。”
房间的隔音很好，关上浴室的门之后，几乎听不到水声，林惜言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程亦琛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先看到了缩成一团睡着了的林惜言。
空调温度开的有点低，她身上的被子裹得很紧，姿势像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奶猫似的，蜷缩成一团。
程亦琛将温度稍微调高了两度，也在旁边躺了下来。
林惜言又开始做梦了。
潜意识里，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但却仍是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在经历这一切的，就是现在的她。
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梦境，反而平常的很。
梦里面的人，都是她从小到大身边的亲人朋友伙伴。
第一个画面，是她蹒跚学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