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釉,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凌云釉藏东西的手一抖,她改了主意,将剩下半包药粉撒进了水池。
把包药粉的纸收进掌心,她收拾好表情,转过身,对着林然笑笑,“我早上被丁姑姑叫过去时,有两句话说重了,这会儿心里有些不安,林姐姐,你说姑姑她会不会秋后算账,变着法子收拾我?”
林然叹了口气,“这我不敢说,你日后千万得小心,不要再被姑姑抓到错处,你只要不犯错,姑姑便没有理由杀你。”
凌云釉心道:她要杀我的理由已经多得数不过来了。
从她面上的反应来看,她还是很不安,林然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担心也无济于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凌云釉感激地点点头。
“哦!对了,雅安刚才被阳平大人的暗卫叫到徐嬷嬷的院子里去了,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凌云釉攥紧了掌心的纸团,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是因为雅安晚上晕倒了没去嬷嬷院里吗?那又为什么是阳平大人的暗卫来传雅安。”
林然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也不知情,“你与雅安最近都是怎么回事,总是惹上一些不能惹的人。”
此刻的雅安还不知道有人在担心她,她捂住嘴,瞪大眼睛看着委顿在地的徐嬷嬷,一丝解脱的狂喜盖过了她的恐惧,心里有个声音再问:我解脱了吗?
莺歌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扑过去扶起徐嬷嬷,拿手按住她颈上的血线,她的手比那道线宽,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血流出来,染红了她的手、她的衣袖。
阳平把剑甩回剑鞘,看了一出主仆情深的戏,他的眼里仍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动容。“刺杀十二银衣使,你们临芳苑是想反出枭阁吗?”
丁嫦和卫兰接到侍女暗中报信,匆匆赶过来,看到就是这样一幕。徐嬷嬷已死,再没人顶在她们头上了,这个罪名扣下来,她们都得跟着陪葬。
丁嫦跪下求情,“大人息怒,临芳苑依靠枭阁而活,哪里敢有反心。奴家不知嬷嬷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但她一定知道自己不会是大人的对手,对大人出手是自寻死路,其中定有误会。”
阳平的目的已经达到,残留在徐嬷嬷眼里的死不瞑目增添了他的快意,从明昔那里受到的屈辱都仿佛被那双眼睛冲淡了。
“误会”,他用暗卫递过来的手巾擦完手后直接甩到了丁嫦脸上,“那丁姑姑倒是说说,我是哪里误会她了?”
卫兰见丁嫦被问得不吱声了,赶紧接口,“个中误会临芳苑一定全力彻查,大人给我们三天时间,奴家和丁姑姑一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阳平微微冷笑,他并不关心真相是什么,这个交代可要可不要。这一刻,他再次领略到了强权至上的优越感,他清晰得知道,便是这件事传进了堂主和阁主耳里,也顶多换来两句不痛不痒的驳斥。
他脸上的阴郁一化去,整个人便显得平和起来,“三天后,我在听竹院等候两位姑姑的”,他刻意停顿一下,注意到丁嫦和卫兰的肩膀微动,他满意地笑了,放轻语气,吐出最后两个字,“交代。”
墨昀坐在桌前,桌上立着用骰子累起的一座小山,他捏着一把木镊子夹起盘子里的一颗骰子轻轻放在“山顶”上,这座小山并不坚固,只需要一股气流就能令它崩塌。
他继续去夹另一颗骰子,摇光见他声色不动,继续往下说,“阳大人本来准备去烟雨堂,中途见到明昔小姐在晓风归月亭饮酒,便跟过去了,从帷帐出来时阳大人脸色不好。”
裴云眼中隐有笑意,“十二银衣使之下,大概也只有小明昔敢动不动给他脸色看了。”
墨昀看起来对这并不感兴趣,摇光接着把临芳苑里发生的事挑重点说了,墨昀的目光终于动了动,“你刚才说,徐嬷嬷突然狂性大发,像是得了癔症一样?”
摇光点点头,“是,一直大喊着有人要杀她。”
裴云忽然开口,“之前好好的,突然得癔症,说不过去。”
墨昀把镊子扔进盘子里,“不是癔症,应该是中了迷幻散。”
裴云有些好奇,墨昀并不是个热心的人,要换作平时,他肯定会分更多心思在阳平去找白晋的动机上。“你好像对徐嬷嬷的死很上心。”
墨昀摇摇头,方才听到两声惊雷,这会屋里更闷了,他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了一点儿,视线落到模糊的远山轮廓上。“蚍蜉总是不缺撼动大树的勇气,但一只两只是撼动不了大树的。可就是这么有意思,大树不仅被撼动了,还被连根拔起了,有时候,成就一件大事,没有天时地利也不要紧,光人和这一条就足够被利用得淋漓尽致了。”
裴云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加上阳平今晚”,他顿了顿,看向墨昀,继续道,“想杀人!”
墨昀默认了他的猜测,“我只是好奇她是从哪里弄来了迷幻散。”
裴云微一扬眉,“你认识那个人?”
墨昀轻描淡写道,“不算认识,有过几面之缘。”
裴云立刻想到徐飞白嘴碎时念过的“救命恩人”了,他记得是个姑娘,好像是临芳苑的一个婢女。
墨昀有了猜测,暗地里理出一条线,“我猜她是用五步蛇的毒粉跟毒仙子交换了少量的迷幻散。”
一个低等婢女有这个胆子跟毒仙子做交易吗?裴云没见过那位姑娘,心里升起疑惑,如果她敢,那,“也不是不可能,毒仙子是个古怪的人,心里没有贵贱之分,只要交换的东西有价值,确实能从她那里换到迷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