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就坐在她身侧,几乎是面对面。
以前也不是没有面对面的时刻,但那会儿基本上是刚起床,或是刚做完亲密的事儿,很难像现在这样,不带任何欲念地去看这个人熟睡的脸。
她睡着的样子有些憨,上嘴唇微微翘起来,能看到一点点上牙齿,头发散落在一侧,挡住了一半的脸,偶尔有风吹一下,头发就在她脸上乱飞,大抵是被这头发扰得难受,她小巧的鼻子轻轻耸动,眉头也皱起来。
有几分可爱。
陆征帮她把头发别在耳后,然后起身打开主卧的门,又去戳她的肩膀,但许知恩只是叹了口气,根本没打算睁眼。
陆征:“……”
无奈,他只好抱起了许知恩。
她很瘦,以前就知道,但这会儿抱起来才有了更直观的体验。
抱起来像没重量。
而她跟小草莓一样,抱起来以后下意识往他怀里蹭,鼻尖儿蹭在他衣服上,蹭来蹭去。
不愧是她从小养到大的猫,学她学了个十成十。
陆征的视力好,他没开灯,借着外边微弱的灯光把她放在床上,然后给她盖了被子起身离开,但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手腕忽然被拽住,许知恩半睁着眼,声音迷蒙,“要不就在我房间挤一晚?”
陆征:“……”
“你没睡着?”陆征反问。
他心里五味杂陈,这人到底在做什么?
许知恩的手指摩挲过他的手腕,轻笑道:“睡着了,但你一抱,又醒了。”
陆征:“……”
还怪他了是吧?
“睡不睡啊?”许知恩又逗他,就那种懒散又迷人的调调,在漆黑的房间里格外勾人,“我这被子挺大的。”
陆征:“……”
他的喉结微动,手指搭在她的手上,果断又义正言辞地把她的手掰开,“不睡。”
本以为许知恩还会再做什么,结果许知恩手往被子里一伸,翻了个身裹紧被子,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哦。”
陆征:“???”
就很离谱。
他真的摸不透许知恩。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许知恩的呼吸平稳又均匀,很快就睡熟了。
她睡着的时候习惯把半张脸缩在被子里,身子蜷缩在一起,在床上占不了多大位置,是很没安全感的睡觉姿势。
之前和陆征一起睡的时候,她偶尔会窝在陆征怀里汲取温暖,整个人窝在他怀里的时候,小小一只,看上去惹人怜爱。
陆征盯着她睡着的身影忽然叹口气,这大抵就是姐姐的魅力?
像雨像雾又像风,反正让人摸不透。
他懒得多想,出了房间。
但回到次卧的时候发现床单被罩枕巾都是新换的,在他进来换衣服时还没有,这会儿却已经给收拾齐整,不知道许知恩什么时候做的。
她根本就没想让自己留宿在她房间,单纯逗他。
陆征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坐在床上,望着墙壁叹了口气。
到底是在做什么?
没有答案。
-
许知恩一夜好眠。
初秋的雨没有绵延,夜半就停了,清早的空气格外清新,扫刷了汽车尾气带给这座城市的脏污,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隔壁那位网购了一些随身和洗漱用品。
然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发呆完毕才起床开窗。
到客厅时发现小草莓已经趴在次卧门口等着那位起床,她恶狠狠地瞪了小草莓一眼——没有心的家伙!
她给小草莓把猫粮倒好,又尽心尽力地铲屎,努力做一个合格的铲屎官,但那只猫看都不看她,只尽职尽责地等着那位起床。
呵。
一早上许知恩瞪了它好几眼,等瞪够了才去开了客厅的窗,给家里换换空气。
她洗漱完坐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新闻,等七点多肚子有点饿了就去厨房做饭。
早餐很简单,有买的面包和鸡蛋,再把牛奶拿出来热了,方便又快捷。
她正烤着面包,次卧的门开了,小草莓开始疯狂叫,许知恩在厨房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唾骂这只猫,真是“有灵性”。
刚睡醒的陆征抱着小草莓来厨房饶一圈,发现许知恩正在做饭,他瞟了眼又出了厨房。
没等几分钟,门铃就响了,许知恩手头正煎着蛋,自然又熟稔地喊:“陆征,开门。”
尚未完全清醒的陆征懵了两秒,听话地开了门,然后拿到了闪送来的贴身衣物和洗漱用品。
陆征:“……”
他拿到厨房问许知恩,“你买的?”
许知恩端着面包煎蛋出厨房,路过他时被他一脸懵的表情萌到,顺手掐了个烤得焦黄的面包片尖儿递到他嘴边,他懵着张嘴吃掉,许知恩笑着出厨房,“不然呢?”
陆征:“……”
烤过的面包是甜的,那甜味儿直往心口钻。
陆征整个人都是发麻的,不知该说什么好,那种心脏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感觉从昨晚延续到现在,夜里做梦,梦里全是许知恩。
他摁着眉心想说什么,许知恩却喊他,“洗漱吃饭。”
陆征懵着应了声哦。
他飞速洗漱完坐在许知恩对面,许知恩给他的面包片上涂了番茄酱,然后递给他,陆征接过久久没吃。
许知恩却已经自然地吃了起来。
她低着头吃东西,头发扎起来,但有几缕头发散落在脸侧,在下过雨的清晨阳光照耀下格外温柔,陆征手里的面包怎么都吃不下去。
终于,他放下面包片,鬼使神差地喊她:“许知恩。”
许知恩仰头,嘴角还有番茄酱,一脸懵地看他,“嗯?”
“你亲我一下。”陆征靠着沙发,面无表情地说:“我就和你结婚。”
第16章 016 十有八九就是喜欢。
“喵呜——”
小草莓适时地叫了一声, 像在应景。
许知恩双臂撑着茶几,几乎是没犹豫地探过去,轻轻地在他脸上落了一吻。
然后看到他脸上有番茄酱。
许知恩:“……”
她尴尬地低咳一声, 拿纸先给自己擦了嘴角,又给他擦脸,结果陆征往后一躲, 伸手摸自己的脸,红色的番茄酱沾在他手指上, 他从旁边抽了张纸, 慢条斯理地擦手指。
房间内很安静, 安静到小草莓去蹭他都有了声音。
温软的毛发蹭过棉质布料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像极了昨夜雨落在草地上的声音。
陆征的手指随意搭在桌上, “这也算?”
许知恩皱眉,尔后低头轻笑, 两秒后她身体往前倾,隔着茶几结结实实地落在他唇上, 贝齿轻咬他的下唇,刻意用了几分力气, 眉眼里都带着挑衅的笑意, 似是在说——非得这样?
而陆征全程没回应,只有紧紧捏着桌角的手指泄露出他的紧张。
许知恩持续了几秒才退开, 她没有刚吃过东西就和人深度接吻的习惯,所以这吻仅停留在唇和唇的接触。
她眼含笑意地看着陆征, “这样可以吗?”
陆征盯着她看了会儿,小草莓刚好跳到他怀里,他顺手摸了摸小草莓的毛,没理会许知恩的挑逗低头吃饭, 淡定地说:“取你家户口本吧。”
如果他尾音不颤抖的话,那一定能装得很像。
不过开玩笑,好歹算半个人生大事,这几乎是在赌。
一场豪赌。
是个人都会紧张。
况且陆征紧张的不是结婚,而是和许知恩。
那双眼睛太勾人了,仿佛她一颦一笑,你就恨不得把她想要的都递到她面前。
《倚天屠龙记》里说: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如果危险分等级,那许知恩一定是最高级。
陆征咬下一口面包,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决定对不对。
他还是第二次这么冲动地、凭借本能做决定。
上一次是在酒吧重遇她,凭借身体本能和她进酒店。
这一次是在她家里,凭借情感本能决定和她结婚。
她在他的人生里,可真算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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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征的户口在陆家,就算他错乱的人生在二十多年后得以拨乱反正,但户口上了这么多年,不好改。
尤其他在知道这事儿不久以后就去应征入伍了,人在部队,户口难改,所以他还是叫陆征,没改回来姓沈。
他只在退伍以后回过一次陆家,回去那次他爹陆光明不在,只有他妈,照旧对他嘘寒问暖,但眼神里总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也觉着受之有愧,不知该叫阿姨好还是该叫妈好,那场景尴尬到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来也就只通过几次电话,再没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