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四季,我能看看其他房间吗?凌陌很尊重小朋友想法,她学过不少育儿课程,深知与任何年龄段的孩子相处都必须做到尊重二字,用平等的目光和态度去对待,才会得到同等的尊敬。
凌四季点头,当然可以呀,老师自己看吧,我没空陪你了。
说话跟小大人似的,凌陌笑着摇摇头。
顺着客厅往里走是个多功能的房间,一半放着瑜伽垫和几个健身器材,另一半作书房使用,除了嵌入式落地书柜,边上还摆着一张书桌。
凌陌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桌上放着1张摆台照片,那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那时候的凌四季似乎刚满周岁,他们穿着唐装亲子服,凌杰笑不拢嘴,季茗扬着淡淡笑意,两人手臂交叉让凌四季坐在中间。
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凌陌的心绞痛突然犯了,伴着生理疼痛和心理剧痛,她望着这张照片既羡慕又嫉妒。
也许季茗的人生真的已经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刚开心不过三分钟,又被现实打了脸。
在这座充满季茗气息的房间,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感觉。
除了这间房,家里另有两间卧室,一间是儿童房,里面是凌四季从小到大的各种玩具和学步车,这间房的布置多了些烟火气,墙上有孩子淘气留下的卡通贴纸,窗帘和墙纸都是暖色调。
走进这间房是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走出去尽是成年人的疲惫感和孤独感。季茗的笔记本电脑一直放在餐桌上,上面的打印纸零散地放着,看得出来随时需要处理工作。
也许只有休息的地方才能有喘息的空间。
主卧整洁有序,四件套是海洋风的海豚系列,满眼都是灰蓝的色彩,唯有床上那只大型黄色的皮卡丘公仔最抓眼球。
是她记得自己喜欢皮卡丘才买的吗?
以前,季茗总爱开玩笑说:我买不起大公仔,还买不起一个钥匙扣啊,等将来工作了,我要用第一份薪水,买个比你人还大的送你。
季茗家境贫寒,不管在生活上多苛刻自己,她都愿意拿出自己仅有的一点小积蓄,买点小礼品送凌陌。
生活需要仪式感,不管什么关系都是要维系的,一点小惊喜和小欢喜也是为感情增色。
季茗的思想总是高于常人,而凌陌一直是温室里的花朵,在保护和呵护中长大,全然不知人间疾苦,也对别人的痛苦感知很浅,所以她付出了代价。
房间的熏香,有淡淡的青草味。凌陌走到阳台,远近住户组成了万家灯火,美不胜收。她抬头发现,阳台的晾衣架,没有男人的衣服。
还有个很奇怪的感觉,凌陌总觉得家里还少了点什么,到底少了什么呢?
再想想门口的鞋柜,似乎除了拖鞋也没看到男人的的鞋子?
有没有?凌陌想不起来了,这些充满希望的线索,让她一晚上都在欣喜和失落中反复。
她像福尔摩斯似的,侦查着四周,不放过任何细节。
你怎么在这?季茗的声音冷不丁地冒出,凌陌转头,季茗穿着睡袍,半干的长发湿哒哒地垂挂肩膀,半露的锁/骨残留着几滴水。
我,我...我想看看...
吃饭了吗?季茗问完直接走向阳台,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凌陌只听到嘀嘀两声,忘记了回答问题。
没吃是吧。她捋了捋发梢,似乎没来得及吹干就出来了。
没吃,晚饭不吃没事,我减肥。
凌陌的回答有些干涩,季茗望着她,深邃的眸间倒映出凌陌有些局促难安的身影。
出来谈吧。
好。凌陌终于等到季茗愿意平心静气跟她聊的时候。
客厅内,凌四季已经搭完了多米诺骨牌,她向季茗招招手,妈妈,大功告成。
季茗微微一笑,向她竖起大拇指,那你出发吧。
两人的对话像暗语似的,凌陌也终于从季茗脸上看到笑容,她还是跟从前那样不苟言笑。
到底是母女,她不吝微笑,眉宇间也尽是柔和。
只见凌四季小手一推,多米诺骨牌发出嗒嗒嗒声响,地上的图案有规律地张开、收缩、转弯、画圈,十分有趣。
她拍手叫好,欢喜不已。
我还想玩一次,老师陪我吧。
还要玩啊?凌陌头大,这样岂不是没空跟季茗聊天了,可家里没有别人,她们确实不能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凌四季这个年龄能听懂大人的话,甚至会模仿,她无法在这种境况下跟季茗叙旧。难得来家访,她怎么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四季。
那麻烦你先陪她会,我去做点夜宵。
季茗先回房间换了身家居服,把凌乱的头发随意扎了一下,走进了厨房。
说好的家访,变成了带孩子...
不知是不是爱屋及乌,凌陌对凌四季的喜欢又加深了几分。
跟孩子走得越近,凌陌高尚的道德感就会出来作妖,她越来越希望凌四季是季茗亲生的。
过了一会,季茗端着一碗面从厨房中出来,她还没来得及摘下围裙,一副贤妻良母的形象。
凌陌以为她健完身饿了,没想到她却走过来说:你胃不好,吃点吧,能吃几口是几口,吃不下不用勉强。
第7章 婚戒有猫腻
洺洺...
久别重逢后的温暖,像微风拂过枝头,让凌陌的心如春暖花开,热盈盈的暖流,在心中缓缓散开,她的目光流转至季茗脸上,两人对视不过数秒,季茗就别过头,对凌四季说:四季,时间差不多了。
她对凌四季不怒自威,尤其没有表情的时候,本来还想玩一会的凌四季只得放弃。
好吧。她看向凌陌,嘟着嘴巴走向卧室。
凌陌的眸光一直循着季茗的身影而动,她以为季茗要哄孩子睡觉,再出来跟自己谈。
汤面的热气,模糊了她的双眼。
这碗面并非清汤寡水,西红柿和青菜点缀了面的单调,凌陌喝了一口汤,尝不出任何味道,她的味觉,就像失去季茗的岁月,无滋无味。
她想吃完这碗面,因为这是她失而复得的温暖。
可吃着吃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此时,卧室传来季茗读睡前故事的声音,凌陌的情绪被无限放大,红润的眼眶,遮不住泪意。
她从没想过,有天还能吃上季茗亲手做的面。
可这么优秀这么贴心这么好的季茗,已经不属于她了。
牵挂了八年,等了八年,找了八年,坚持了八年,所有的情绪如墙壁倒塌,如洪水决堤,彻底失控。
凌陌抹了抹泪痕,丢下筷子匆匆离开了。
她不想季茗出来看到泪如雨下的自己,也不想给季茗增加任何心理负担。
汤面的热气渐散,季茗出来时,外面已空无一人。
她走到餐桌边,坐了下来。椅子已经凉了,没有凌陌残留的余温,汤碗的热度还不如手心,摸起来都是凉的。
玻璃餐桌,在灯光照射下,倒映出她清冷的面容,可她低头时,看见的影子分明是凌陌。
她拿起架在碗口上的筷子,一口一口地吃完了残羹冷炙。
这世上,她只吃过,也只会吃凌陌的剩饭。
傍晚,季茗拿着收音机,走到阳台。每晚十点半,她都会准时收听fm87.5,这个电台的前身是天海市校园音乐广播,后来经过变革升级,变成了城市频道,如今这档夜间节目叫白乐光。
每天她要听半小时才能入睡。深秋死寂的夜,在音乐的渲染下,会变得生动迷人。季茗戴上耳机,眺望远处,视线左前方是不远处的天明幼儿园,从窗口就能看到学校操场,穿过楼栋缝隙,能看到百米外的景江公寓大楼,那是凌陌的居所。
她很满意这套房子,选了那么久,只有这里,才能看到她想看的风景。
今晚月色撩人,音乐很美,窗外却冷得萧瑟。季茗抱臂站着,眼底是无尽的黑夜,唯有景江公寓楼顶的四个大字,闪着光亮。
这道光,能照亮她的内心。
今晚,注定失眠,注定旧梦会重来。
所以,她不敢入睡。
十一月,天海市云山红枫园试运营,为了加大宣传,云山景区对全市幼儿园免费提供秋令营场地,参与报名的学校就有天明幼儿园。
家访后,一切恢复如常,季茗依旧冷冰冰的,凌陌还是那个每天在群里艾特全员的老师,正如今天她发布了一条重要消息。
本园将于本周六开展亲子秋令营活动,地点是云山景区,要求父母一同参加,各位爸爸妈妈收到此条消息请回复,若有身体不适或特殊情况,请提前请假。
发完消息,她期待季茗能够吱个声,这么宝贵的秋令营,是培养亲子关系的大好机会,学校特别安排了拓展老师,会有一次非常特别的体验,她会去吗?
学校无法强制父母行为,如果真有人缺席,凌陌也没办法。
消息发出去十秒,家长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应,从没像今天这么整齐过,凌杰的名字依旧名列前茅,凌陌数了一下,几乎都应声了,独差季茗。
她还是坚持自己的个性,或许在忙没看到吧。
正当凌陌失望地想放下手机时,季茗突然冒出:收到
简短但有力,比其他家长说的任何话都要窝心。
至少她会去。
凌陌可以见到她,便知足了。
那碗面的感受,深深烙在了心底,她无法再前进,或许默默关注,对彼此才好。
秋天像个调色板,无论是银杏还是红枫,都像大自然精心作出来的画。云山的山脚有大片红枫园,是对外开放的主要景点,但山顶别有洞天,素有红峰之称,因此秋令营第一个任务,就是爬山。山顶的枫园,才是本次活动的大本营。
天海是山水大城,海拔400米的云山对于登山爱好者来说不值一提。云山平稳柔和,更适合摄影爱好者和儿童游玩。
可要带着孩子,背着行李登400米的山,并不容易。
最虐心的是,去红峰的路都是台阶,等于要连续爬几十层的楼。每组家庭的基本配置都是帐篷和食物,具有一定的重量,所以大家基本都是爸爸提物,妈妈牵孩子,同心协力地向目标奔去。
太吓人了吧。凌杰望着蜿蜒如蛇的登山路,有点发怵。
才400米,很低了。季茗看向瘦弱的凌杰,伸出手:东西给我,你牵宝宝。
凌杰身高175,站在169的季茗身边,显得矮小瘦弱。
那怎么行,被别人看到还不得嘲笑我没阳刚之气啊。
季茗挑眉,喃喃道:哦,阳刚之气...
你什么意思呀?
字面意思。季茗轻抿唇角,牵着凌四季小手,说:我们在前面先走。
那爸爸赶不上我们怎么办?凌四季有些担忧地看向凌杰,看到女儿忧心忡忡,凌杰立马被灌满了力量,没关系,爸爸肯定能赶上你们。说完伸出手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
嘻嘻,好吧,你加油。
凌四季第一次爬山,新鲜感十足,她反牵着季茗往前走。队伍已经走了一半,季茗带着凌四季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向前方投去目光。
爬山,是凌陌的短板,所有跟心肺有关系的有氧运动,她都做不了。
可这次,她却加快脚步,冲在最前头。
她真是矛盾,想见季茗又怕面对凌杰,这个男人的存在,像卡在喉咙的刺,拔不掉,又难受。
只要他出现,刺就会往肉里深扎几分。
凌陌背着随身之物,一鼓作气地爬到半山腰,累得气喘吁吁。她呼吸难耐,胸口起伏不定,疼得无法说话,不知是不是超出了身体负荷,她的胃开始翻腾。
怕被人看出端倪,她走到一处凉亭稍作休息。
她难受得厉害,干呕了好几次,都没能吐出来。
幸好没吃早饭,她心念。
陌陌,你没事吧?张雯好不容易追上来,也不知道凌陌今天怎么回事,健步如飞,一口气跑这么远。没事,喘口气。凌陌轻捶胸口,有种下秒就要断气的感觉。
东西给我,你在这休息。
给我吧,女士们。说话的是体育老师高峰,他身材高大,有健身教练的风范,拿东西爬山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好吧,麻烦你了,你们先上去。
你这身子不好,注意着点,歇会再走。高峰接过凌陌随身携带的背包和拎包,跟张雯先走了。
老师队伍要率先抵达山顶,安顿下来才能安排家长和学生。
凌陌双腿发抖,举步艰难。可她不能掉队,现在已经没有季茗帮自己了,就算身体再弱,也要坚持到山顶。
休息了十分钟,她想继续出发,可刚踏上石阶,准备爬坡时,膝盖突然一软,在险些跪倒时被双有力的手扶住了。
凌陌转头,季茗柔和的目光里,都是她的身影。
这气息,这动作,这一幕幕的感受,仿佛往日重现。
歇会再走吧。季茗托着凌陌手臂,眼中依旧看不出任何波动。
凌陌望着季茗,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谢谢,我得早点上去布置一下。凌陌此时的笑,极淡极浅,似乎是努力挤出来的。嘴角那若隐若现的梨涡,勾勒出幽美的弧度。
正是这样明媚如阳的微笑,把封闭在冰川深处的季茗温暖了。
你这样撑不到山顶就倒了。季茗的声音正如此时的深秋,几许凉意中,带着丝丝温暖。
没事。
凌陌没有多余的话,转身走了,她后悔没带根登山杖,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山路。
她脸色煞白如纸,每一阶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自己摔倒。她每次摔倒,伤处的淤青久久不散。
她没看见自己转身后季茗的表情,只觉得再踏上山路,心里踏实了。
老师,好累呀,我们一起慢慢走吧?凌四季忽然赶上了自己。
嗯?老师走的很慢哦,四季。凌陌强颜欢笑,身体的不适让她连说话都吃力。
没关系,我们慢慢走,不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