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怎么说?”刘瑜被勾起了兴致。
“似乎要让种谔官复原职吧,这个倒不清楚。”
“关键是官家又说起皇城司的事,说要驳回哥哥的辞呈。”
“侯老头儿真是个没眼力价的,又回了一句!”
童贯很为刘瑜不平,皇城司的差遣,权力其实很大的。
刘瑜听着也皱起眉头,他觉得侯可怎么也不可能背后给自己下绊子吧?
童贯自己就着壶里残茶浇了水,胡乱冲出几杯,连接喝了,方才开口:
“老头说勾当皇城司事,本是内侍所任,事急从权,教哥哥去主持倒无不可。”
“如今水落石出,案子已破,刺客擒获,如何还能让文官去勾管这差遣?不合情理!”
童贯说着气得一拍案几:“哥哥,你听听,这他娘的是人话么?”
“危急之际,便教哥哥去力挽大厦;事了之后,却就不认人,任由司马君实去胡闹!”
刘瑜按住的童贯的手,大笑起来:“侯翁义气啊!”
“义气个屁,这老头子,我出来一路在琢磨着,怎么给他下个绊子!教他在官家面前,给哥哥使坏!”
“休得胡闹。”刘瑜拍了拍童贯的肩膀,起身换了一泡新茶。
童贯没听出来,刘瑜却是很领侯可的人情。
所谓水落石出,案子已破,刺客擒获,好了,那司马光在皇城司干什么?
他去皇城司的名义,不就是因为东华门外刺客案?案都破了,司马光是不是就该滚蛋?
至于说刘瑜这差遣不合情理?
要是皇帝自己发中旨,那就说不合情理,事急从权。
又不是皇帝的中旨,刘瑜权发遣皇城司公事的官身文告,是按着法定程式走着。
有中枢宰执的签署,有当值相爷的签署,下面还有相关十几个部门的签章。
这是正式的委任程序,不是幸进的官儿。
难道从皇帝到相爷,到下面十几个部门的官员,都不合情理?
如果不合情理,为什么当时大家会签署,没人反对?
侯可这话,是在引导皇帝去想,为什么枢密院的相爷们,一言不发,直接送来给皇帝批?
因为相爷们不想背锅啊!
到时司马光搞出什么事来,大家又可以喷皇帝了:谁让官家准了刘某的辞呈?
甚至大臣们还会列举诸多事例,证明刘某是多么合适这职位,皇帝昏庸,准了刘某的辞呈,才导致皇城司搞不好等等。
这种事,大臣们可不会没胆子干。
例如皇帝说狄青是忠臣,大臣就敢喷:太祖不是周世宗的忠臣吗?
包拯喷皇帝一脸口水、富弼拿着笏板指着皇帝骂,就更不用提了。
侯可这话捅出来,只要皇帝一思考,那必然就往刘瑜期望的方向发展。
刘瑜脸上就有了笑意,他对童贯说道:
“年头将近,你要记得提醒我,给侯翁备一份礼。”
童贯听着一时愣住了,这结义兄长是魔怔了么?
看着童贯那一脸的迷茫,刘瑜倒也没藏着捂着。
于是刘瑜把这中间来去,捡了重要的,和童贯分说了。
听完之童贯仍有点不敢置信,甚至还说道:“哥哥心好,却把人想得良善了!”
去到第二日,旨意下来,童贯才不得不相信,刘瑜的判断是正确的。
因为不单辞呈被驳回,刘瑜还多了一个差遣。
新得的差遣,唤作:同判都水监事。
同判,不是判,也就是刘瑜不是都水监的首领官,他主要是管都水监下面的街道司。
刘瑜现在就是左正言、权发遣皇城司公事兼同判都水监事、编校秘阁书籍。
简单的说,就是他成了京师城管大队的大头目。
不是开玩笑,大宋真有城管。
隶属于都水监,叫作街道司。
街道司之下,有五百士兵。
没错,不是差役,是士兵。
“官家还有口喻。”来宣旨的太监,笑嘻嘻地跟刘瑜说道。
刘瑜塞了一块银子过去,那太监嘴里说着:“哪里好拿左正言的银子?使不得、使不得!”
但却麻利地收了钱,清了清嗓子:
“官家口喻:已悉,刘子瑾不得无事生非,若惫懒复萌,必严惩不饶。”
不过传了口喻,看在银子的份上,那太监却低声对刘瑜说道:“官家是笑着说的,左正言不用担心。”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太监很上道,刘瑜自然也愿结个善缘:
“多谢公公,公公太客气,若不嫌弃,叫我的字便是。”
那太监大喜,能得皇帝笑骂的文臣,那是圣眷正浓啊。
所以他立马就把着刘瑜的小臂:“子瑾是个爽快人,俺老石交了你这个朋友!”
两下述起事来,这太监居然是刘瑜的同事。
也同样是皇城司的勾当官,姓石名得一。
这人话多,胆子也大,刘瑜请他坐下,喝了几盏茶,不想从这石得一嘴里,却是得了许多的信息出来:“勾当皇城司公事原本连子瑾在内,总共三人,听着内省的风头,怕要增到七人。四十亲事官,听说也要分置诸勾当官手下。西北那边,似乎也有风闻要派人手去。”
送了石得一离去,刘瑜却就陷入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他的计划里,却没有侯可这一着棋,现在的情况,可比他预计中要好得多。
皇帝驳回辞呈,其实是答复了刘瑜提出辞职的原因:手下无人,办不成事。
所以才会给他加个了差遣,同判都水监,然后着他去分管街道司差事。
不是没人吗?街道司足足五百人,这下没辞职理由了吧?
看来皇帝是铁了心,不让他辞职了。
刘瑜倒是笑了起来,他原本就是以退为进,就算没有侯可,王雱那边也会安排的。
只不过侯可插了这么一着棋,倒是给了他极大方便。
“十五叔。”刘瑜唤了一声,吴十五便在书房入内来。
“我想给十五叔谋个差遣,不知道十五叔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