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琦在大名府,接着朝廷使者送来的情报节略,不禁就愣了一愣。
而仔细看了朝廷文书,这城府极深的三朝宰相,怒极反笑:
“好个刘白狗,狗胆包天!”
不过韩琦的奏折上,倒是真给刘瑜背下了这锅了。
直言的确他知道这件事,而且还说刘瑜勾当皇城司公事时,也有派了门下小吏高某,前往大名府,向他汇报神臂弓事宜的进度等等。
只不过种师道直接被韩琦打发回西军去了,而高俅也是不知归期,被韩琦差去办事。
当庆哥儿来报,暗中用计,从那使者手上,偷看了韩琦的奏折,一切如刘瑜所料,不用节外生枝时,刘瑜却觉得心中发寒。
他坑了韩琦这一回,对方居然没有发作?
这隐而不发,才是最可怕的!
韩相爷可不是曾公亮曾相爷。
便是军神狄青,韩相爷都敢半点面子不给的。
说要斩杀狄青手下大将,狄青求情都不管用,直接就杀了。
刘瑜突然感觉,自己这步棋,是不是走差了?
但推来想去,他却觉得,这事没法徐徐图之,真让司马光折腾下去,到时王安石成了司马光和韩琦共同的敌人,那刘瑜就真的弄不动司马光了!
刘瑜思来想去,自己也真的就只能在这个点上来发动。
可韩琦会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
韩相爷,韩魏公,杀人从不手软的,他统兵时,“斩首军门外”的下属,不知有多少!
刘瑜一想到这里,就觉后颈发冷。
不知道韩琦暴发起来,会怎么发作自己?
他便决定,先把这事放下,不去想它就是,到时再说了。
于是,除了韩琦韩相爷,那可以猜想的,一旦发作,必定如雷霆霹雳一般可怖的报复,高高悬在刘瑜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之外,其他的事情,倒算是教人舒心。
本来正打算慢慢修理刘瑜的司马光,这当口,全然没空理会刘瑜了。
尽管程序上,朝廷派去大名府,询问韩魏公的使者还没回来。
但司马光已认定,神臂弓这事,必定是韩琦干的。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韩琦就干得出样的事。
治平年间,司马光要罢练勇,也是被韩琦硬压下来,上了数次奏折,都没有采纳。
韩琦要比大宋军神狄青,那恐怕不成,但在宰相里,绝对的知兵之人。
怎么可能听司马光那种纸上谈兵,完全就是投降派的扯蛋言论?
无论司马光怎么上跳下蹿,韩琦都直接就把奏折压了,不教他蹦跶。
司马光是觉得,韩琦故意的!
就算离开中枢,也故意针对自己,所以才会搞出这神臂弓的事!
甚至司马光还认为:“当日范文正与韩魏公相交甚好,刘子瑾是范文正门下,被韩魏公所使,本是题中应有之义,却是老夫疏于察究了!韩魏公煞是可恨!气杀我也!”
的确司马光是暴跳如雷,开始着手让他的党羽,准备上奏折,攀咬攻击韩琦。
至于刘瑜,司马光认为只不过是韩琦推出来恶心他的棋子,所以压根就不想理会了。
连司马光的儿子司马康,也觉得这是正理,否则的话:“刘白狗此獠,巧言令色,百般勾引王相爷家女公子,却偏偏不参与推行新法!明明范文正公之后,刘白狗名义上的恩师,并不待见刘白狗,依理说刘白狗这等小人,当攀上王相爷的高枝才对啊!”
“但若刘白狗实为韩魏公门下走狗,这一切就解释得通!”
“刘白狗病得将死,若不发作,韩魏公这颗棋子就白布置了!”
所以旧党那边,压根就没有人来理会刘瑜了。
倒是教得刘瑜这边,在年关将至之前,得了几分安宁。
便苏九娘和王苘,似乎都被各自家人关入了绣楼,再也没有来探望。
甚至书信也不见来了。
刘瑜又躺了七八天,能起身时候,苏东坡过来看他,提起苏九娘,苏轼却顾左右而言他。
对于苏轼,刘瑜是没什么客套可言,直接对他发作:“小妹是不是被你们害死了!”
“你发什么疯?”苏东坡真是被刘瑜喷得啼笑皆非。
但刘瑜却不罢休,哪怕刚刚大病初愈:“苏大胡子你别给我乱扯!你们是不是把她关在绣楼上?让佣人抽了梯,不许她下楼?那是你的妹妹,她又不会跟你争家产,你怎么干得出来!”
女儿家的绣楼,绝对没有千百年后,所谓古风小说里描写的绚丽与惬意。
应该说,绣楼,简直是少女的监狱。
刘瑜在乡间时的看过的,就算稍为富足的人家,也是给一个粗使丫环,然后佣人送了饭,就把梯子抽走,连水,都是在墙上弄个洞,从墙外往这洞里倒,流入墙内的水缸。至于说绣楼向外开窗,那是想多了,一般都不会向着道路开窗的,窗户也只会是向着院子里天井。
女儿家到了上绣楼的年纪,就相当于坐牢了,她出嫁前的人生,就是绣楼中间,那块天地。但至少还有个粗使丫环,可以说话解闷,可以作伴。
最惨是那些家境不好的,又要维持往日的架子,连个丫环也配置不起。
这女儿真就呆在绣楼上,弄个向阳的绣花棚,出嫁前就被关在上面,当绣女。
想起苏小妹被关上绣楼,刘瑜就恶从胆边生。
“放手!你先坐下,慢慢听我说来。”苏东坡没好气地把刘瑜按在椅子上。
“我不跟你说,是怕你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