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不服软,刘瑜这时在火头上,真敢弹劾司马光有不臣之心!
纵然弹劾肯定是不果的,司马光的地位,不是刘瑜这么捉住一句话就能搞倒。
但这事闹大了,司马光一个教子无方的名头,是逃不脱的。
而还没进士的司马康,以后基本上,也就仕途艰难了。
所以司马康不论心里面多憋屈,也只能磕头认错。
刘瑜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不敢当世叔之称啊,免得日后,公休得登大……”
话没说完,便被曾布截住:“子瑾。”
回头又见苏东坡扯着他袖子,连连摇头,刘瑜想起苏东坡对自己,当真是够义气的,无奈长叹一声,对司马康道:“回去好好读书吧,明年你也是要进考场的人,没事瞎折腾些什么?”
“是,小侄谨遵世叔教诲。”司马康这是装逼不成,反被打脸,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过了一阵,石得一便带了亲事官和上百入内院子过来,他是得了李宏的禀报的,按着刘瑜手书的指示,领人过来办事。
刘瑜也不欲多言,除了韩胜之外,其他人等,都与石得一带回去。
又让诸家护卫散了去,教曾布、吕惠卿等人,随着石得一回京师去不提。
章惇看着人去尽之后,对着刘瑜笑道:“痛快!”
苏东坡长叹一声,却摇了摇头,对章惇说道:“当日有说,子厚必能杀人,能自拼命者能杀人也!果不其然啊,子厚你今日,杀了许多人。”
这时苏东坡当年和章惇去游玩时所说的话。
其时两人出去玩,去到绝崖,那里有独木桥,苏东坡不敢过。章惇从容过了,甚至还在绝壁题书:章惇苏轼来游。苏东坡当时就认为,章惇把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这人肯定杀起别人,能下得了手,狠得了心。
今日遇着这一桩事,果然章惇从容杀人,面不改色。
刘瑜也很好奇,向章惇问道:“子厚以前曾任侠杀人?”
“不曾,习得剑术,今日方得一试。”
刘瑜不禁也心中称奇,别说杀人了,当时他第一次看见仙儿杀人,自己都吐得不行。
哪里能跟章惇这样,没杀过人,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杀,完了到现在,也没有见有什么不适。是真没有一点心理障碍,看得出章惇很累,但那累,就跟担了重物行路,就跟全神贯注写了一卷书法,画了一幅画也似的。
这心理素质,还真强大。
刘瑜不禁对章惇高看了几分。
而章惇此时,却是对刘瑜极为佩服:“子瑾所为,当真应浮一大白!司马公休,从小就端个架子,让人看了生厌,很是把自己当回事。今日不得不双膝落地求饶,口称世叔,真真是大快人心!哈哈哈!”
倒是苏轼,皱眉劝刘瑜道:“你这性子要改一改,没必要计较到这地步。”
“我今天死伤了十九名护卫亲随,只有一个张二狗活下来。”刘瑜很认真地对苏轼说道。
苏东坡知道刘瑜的性子,便是妾,也不许他人调笑的;便是下贱的武夫,也不轻视的。
所以他没有再劝,因为他能理解刘瑜的火气,只是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你回去休息吧,我还得去提审相关人等。”
“子瑾,可否同去?”章惇极有兴趣地向刘瑜问道。
刘瑜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他渐渐觉得章惇这家伙,看着顺眼了些。
不过,刘瑜一行还没到陈州门,就有皇城司的亲事官,披甲顶盔,领了一队入内院子,快马来报:“禀直阁,太白楼那两个伙计,今早便已有人来寻他们,向掌柜的告了假出外去了。”
刘瑜点了点头,并没有发火。
这是他意料中的事情。
到了皇城司,提审那唤作张平的入内院子,刘瑜只是问道:“你如何会相信,太白楼伙计所说的话?你难道没有想到一个可能,他们只是无聊胡扯么?”
“这个、这个,是小人蠢。”张平犹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刘瑜看着就笑了起来:“你的确很蠢,这当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最好求神拜佛,我能捉到想捉的人,要不然的话,你全家老小的下场,你该清楚。”
张平不禁渗下泪来,却是哭诉道:“小人是怕冒犯了相公。”
原来,太白楼现在,已成为京师一个情报的集散地。
甚至因此沛生了一些情报贩子,专门在太白楼打探情报的。
“其实当年魏岳魏公公在时,因为魏公公常去相公门下这产业消遣,小人等人也便跟着去捧场。从那时起,太白楼里,就很少有闲话,更别提现在。”
“小二哥之间,多有互通情报的。小人也豁出去了,去相公照实说了吧,他们卖情报的所得,只怕不比太白楼每天的收入来得少啊!所以小二哥之间,是不会说闲话的,他们哪有说闲话的功夫?”
刘瑜听着吃了一惊,还有这样的事?
于是接下来,他不得不去审问自己酒楼的人了,从掌柜到小二,包括上菜的伙计,到厨房的大师傅,一个也漏不得啊。这对于刘瑜来说,真的是一个比较揪心的事。
刘瑜直接去问那掌柜,掌柜老泪纵横:“东家啊,小老儿这帐目上,一个铜钱也记着的,每锂都会送去府上,给大娘子过目。小老儿上个月算差了十五个铜钱,自己掏了补帐上,还是大娘算出来,把钱退给小老儿的。”
说着就以头抢地,一副被冤枉,想一死以证清白的架势。
刘瑜叫人将他按住,耐着性子问道:“我信得过你,我是问你,这些伙计,听取了各式的情报,在太白楼里,贩卖情报这事,你可是知道的?”
“知道啊,向来都这样吧?哪家酒楼不是这样?就是去销金窟,打赏一下龟公,问他哪个头牌肯留客过夜,哪个女校书身子不方便一样的事啊!”老掌柜就不明白了,觉得这太正常了。
老掌柜还替被拘起来伙计鸣不平,跟刘瑜诉说道:“咱家太白楼的小子们,都勤快啊,那桌椅珵亮的,开门关店,上下门板,都争着来,不比别家酒楼,能偷懒就偷懒。都是好儿郎啊相公!”
刘瑜一时也不知道该跟他怎么说,只好吩咐皇城司里的人等,给他吃喝,关单间里吧。
去审那些伙计,个个都是大叫:“冤枉!”
还有人叫:“等我家相公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因为这些人等的不专业,稍为一问,他们就交代了。
而且他们也不认为这样有什么问题,如那上菜的伙计所说:“小的也不敢到相公这里,打探什么消息,只是在酒楼里用餐的客人,他们说什么,小的们就用心记下来,互相告知店里的伙计,若是有人要出钱来买,便卖给他,仅仅如此而已。”
这是第一次,刘瑜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在皇城司枯坐到掌灯时分,都想不出个章程来。
“直阁,有人带了两口麻袋,说是奉您的令,前来缴令的。”
“噢?李宏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把人带入来就是。”刘瑜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
人,是没有带进来,李宏出得去,那人已飘然而去了。
倒是把两只麻袋弄了进来,打开一看,里面被四蹄反缚着,嘴里又塞了布的两个人。
正是刘瑜寻而不得,张平所说的那两个伙计。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谁绑了他们,据说被叫了出去,就直接被砸昏了。
“那你们为何会跟人出去?”刘瑜就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