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约是沙盗之间的潜规则。
绿洲基本就是沙漠里,不可再生的资源了。
要培养起一块绿洲,很艰难,但要毁了它,特别对于在沙漠里长大的沙盗,很容易。
他们有许多法子,包括一种能烧灼树林根部的融液,如果感觉整 个聚居点无力抗衡,那这些沙盗部落,就会把这种酸性融液倒在林木的根部,这是死战,只有战死,不单绝了敌人战利收获,也绝了自己的最后生机。
进攻的一方,就算胜了,除了杀人泄愤之外,就基本一无所获了。
因为沙盗本身就很穷,也没有什么好抢的。
至于说人?如果绿洲被毁,那战胜方的沙盗,哪来多余的口粮,去养这些人口?所以说绝了自己的最后生机。
要不然,为什么沙盗会很艰难?
但沙盗里的潜规则,如果对方没有杀入绿洲,而是绿洲之外阵列,那么做为防守一方,就不会毁坏林木了,因为这摆明了不是死战,不是死战,谁不想活?
“老贼,今日便教你知道,什么叫菊大如斗!”秃鹰郭臣胆咆哮着,驱赶骆驼向前去,长枪如龙,当真一抖一挽之下,那枪花便如绽放的菊花一般。
而就在他们双方厮杀之际,海城绿洲的沙盗,便见着有人骑着骆驼,匆匆而来:“赢了!赢了!你们首领,教我自来,寻我家兄弟团聚!”
赢了,只这一句,就让人欢呼起来。
这是沙盗,不是周亚夫的细柳营。
没人去追问,来报信这人,自家首领到底叫什么名字?
也有人问过一句:“怎的教你一个人过来?”
“在杀啊!抢粮食啊,谁耐烦陪我回来?”那人望着傻子的眼神,打量着问他话的人。
于是很快就有人把报信的人,带到白玉堂他们那里去:“白兄弟,梁大哥帮你们报了仇了!你看,你们被扣的兄弟回来了。”
白玉堂和赤滚滚、石小虎看着来人,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向那沙盗道谢。
待得那沙盗走了之后,白玉堂苦笑着开口:“相公,你不是说好在外面接应我们吗?”
来的当然不是孙七,而是刘瑜。
“等着接应谁?我知道你们不想让我涉入一线行动,以免有危险。可这时节,这境况,是我可以安坐中军帐的时间?”说着刘瑜笑了起来,打下打量了白玉堂一番,点头道:“你们进来之后没有按着原定的计划行事,见机而变,这是极好的。”
赤滚滚在边上倒了一碗水,端了上来:“相公,煮开过的,凉好了!”
“我尽管不知道你们什么打算,但看起来这边绿洲的首领,带了人手往先前我们来处去了,鹬蚌相争,无论如何,对于我们都是好事,接下来,你们是怎么打算?”刘瑜接过赤滚滚递过来的凉白开,喝了一口,真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
烧开后放凉的水,跟捂在皮袋里好些天的水,哪里有一样?捂在皮袋里的水,过些天不喝,其实往往是有味道的,很难闻的味道,为了维生那没法子,尿也得喝,但若是说舒坦,自然是刚刚烧开又放凉的,更为提神。
拒绝了梁柱一起去攻打六连环绿洲,当然不是坐在海城绿洲这边,等那头打出狗脑子来,然后就能收获所谓渔翁之利,那是扯蛋。留在海城,白玉堂他们自然是有自己的计划,听着刘瑜问起,白玉堂就把他们的计划说出来:“我等以为,挟持这海城绿洲首领梁柱的家小,以让对方无法集中全力,去跟六连环绿洲那边打仗。”
“他家小在何处?有多少人守卫?”刘瑜马上下意识地反问。
这么一问,白玉堂等人就傻眼了,这门口还有两个沙盗看着他们呢,哪知道梁柱的家小在何处?连他有没有家小都不知道,更别说梁柱有留下多少护卫他的家眷等等,那自然是全部都无从得知的事情。
那两个在门外监视的沙盗听着他们一连串的宋话,便伸头过来看。
刘瑜这个时候,就没空去给白玉堂解惑传道了,直接笑着对那两个沙盗抱拳揖了揖手,嘴里用宋话说道:“噤声,杀了。”
白玉堂单骑赴敌国为友寻仇的声名,那真不是假的,听着刘瑜的话,整个人如弹簧一样,从刘瑜身后闪了出来,甚至应该说,体型高大的白玉堂,是以一个极低的姿态,从抱拳的刘瑜右臂下猛然闪出,一拳就打在其中一个沙盗的咽喉,然后旋身一肘击打在另一个沙盗的鼻骨上,清脆的骨折声响起来。
被打断鼻骨的那个沙盗,全身抽搐着就往后倒,他断的可不止是鼻骨,白玉堂的力量本来就大,何况于旋转发力?
人的颈椎是极脆弱的,这一下清脆的骨折声,就是这沙盗的颈椎骨开放性断折的声音;
而那个被一拳打开咽喉的沙盗,倒还暂时没死,双手捂着咽喉,“唔唔”作声,可惜碎裂的喉结不单让他无法呼吸而窒息,同时也被连带破坏的声带,也让他无法说出话来,他要比自己同伴迟上一息失去意识,但大约至死也没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在这里?所以双眼睁得混圆,可惜他永远也不知道答案。
刘瑜看着石小虎和赤滚滚两人,只见他们抢出去,接住那两个沙盗尸体往里拖,倒是和白玉堂配合得极有默契。
白玉堂本意也是向这两个沙盗下手,然后通过他们,问出这海城绿洲里面,梁柱的家小所在,还有布防兵力等等。可是刘瑜进来了之后,突然下达格杀命令,白玉堂就放弃了自己的计划,马上执行了刘瑜的格杀令。他不再是一位大侠了,从山寨那里跟着刘瑜下山之后,一路跟着刘瑜宦海浮沉,又到青唐从事潜伏到瞎征身边,为报讯亡命回宋,再到被借调章惇身边,领兵平匪等等,他回不去了,不再是那快意恩仇的大侠,他知道轻重,所以不论认同与不认同,他马上就尽全力执行了刘瑜的命令。
但现在问题就来了。
“相公,如此要探问梁柱家小,怕就不方便了。”白玉堂有些为难地向刘瑜说道。
“那就不问。”刘瑜胸有成竹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