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良看着电视上自己的父亲依旧沉稳冷静的模样,在心底不住的冷哼。
这就是他的态度。
哪怕是大哥真的出事了,父亲可能也不会真的难过,对于他来说,兄弟两个就像是他创造出来的机器一样。
并不需要投入什么感情,只需要乖乖的听话执行就行了。
他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但是一天晚上他睡不着,一个人跑到屋顶上发呆的时候,透过并未拉拢的窗帘看到薛天的房间里面,巨大而华美的沙发里面,窝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他呆了一下,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那人是谁。
然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那是他的父亲。
如同顶级精密的机器一样,冰冷又残酷的父亲。
但是他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好像一个寻常的老人一样,蜷缩在沙发里面,脸埋进手掌中,还隐约可以看到肩膀的微微颤抖。
在他的印象中,父亲从来衣冠笔挺,不苟言笑,最多的表情就是皱眉,他的脊背永远都是笔直的,如同一柄可以支撑住天空的利剑,永远不会弯曲。
所以他才会一时间没有认出来,那个窝在沙发上颤抖的老人,原来是他的父亲。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从房顶上下来,想去敲父亲的门,最终还是走开了。
到了第二天,父亲已经精神奕奕,面无表情的去了公司,昨天的场景,就好像是他喝多了看到的一样。
不复存在。
雨过天晴,第二天便是个艳阳天,海边的天气喜怒无常,宋楠荞这段时间的脾气也有些喜怒无常。
说是要找那些海鸟的窝,简直是把人家的祖坟都给刨了,不过好在就像她说的那样,海鸟的蛋的确很大,比鸵鸟蛋小了一圈,壳子也很坚硬,倒是储存淡水的好容器。
薛锋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海鸟,觉得被宋楠荞这么一折腾,很有可能就会绝种。
果然这个女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扎筏子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毕竟不是谁都有郭靖黄蓉那样的内功,几天之内就能准备好一个木筏。
宋楠荞一不高兴,岛上的大小动物就遭了秧,兔子也好,野鹿也好,纷纷被宋楠荞当做了储备的口粮,见到就追,追到就杀。
她在海滩上捡了贝壳磨成刀片,将树枝削成利剑。
薛锋就亲眼见过她打猎,从后面飞身扑上,被她追的惊慌的小鹿跑的飞快,就算是宋楠荞捉住了它的鹿角,也依旧在林中疾驰。
宋楠荞的身子被它带的几乎要飞起来了,一手死死抓着鹿角,另外一只手高高扬起,毫不手软的就将尖锐的木棍捅进了小鹿的脖颈。
鲜血溅了她一头一脸,小鹿脚步慢了下来,最终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宋楠荞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木棍扒出来,厚重的腥气在瞬间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面,满脸是血的女人抬起眼睛来看着他,面无表情。
“愣着干嘛,过来帮忙,一会儿要是血腥气吸引过来别的东西就不好了。”
薛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蘑菇和野果,瞬间觉得羞愧难当。
这种女人,要怎么样的男人才能够配得上?
薛锋没有见过陆京沉,除了生意上的事情,对他也所知不多,但是他觉得,大概陆京沉也配不上她的。
不得不说,晚上的海景还是很美的,碎钻漫天,海面平静,不知是天上星还是海上星,天上月还是海上月。
但是薛锋却是知道,眼前人是心上人。
“我准备再做一只钓竿,然后弄点蚯蚓上去,”宋楠荞一边啃着鹿腿一边说道,“如果到时候真的没有淡水了,那咱们就从鱼肉里面摄取水分。”
两个人这段时间除了一起扎筏子储备存量,就是凑在一起商量出海的事情,毕竟事关生死,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好,都听你的。”
薛锋在这方面的确是不如宋楠荞,只能听她的。
宋楠荞叹了口气,怔怔的看着天边熠熠生辉的星星,忽然开口道:“薛大哥,现在应该快过年了吧。”
这一片接进赤道,都是热带气候,只有旱季和雨季之分,不像在国内,四季分明,单是看气候都能知道现在是几月。
两个人在岛上呆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没有了时间概念。
算起来,应该是快过年了。
薛锋却是知道的,后天就是国内的除夕了。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在国内,过年的时候我们都会包饺子吃的,一家人在一起团聚。”
宋楠荞的声音低了下去。
陆京沉说过,今年过年,要陪着她一起过的。
她也曾经想过,叫上宋楠睿,几个人在一起,包饺子,吃团圆饭。
但是现在,陆京沉肯定还在找她,而宋楠睿,大概这个时候也要急疯了。
“我们也是的。”薛锋低声道,毕竟狮城几乎都是华侨,所以都会保留国内的习惯。
不过想想,今年的新年是和宋楠荞一起过的,他心里就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敢感觉。
宋楠荞三口两口将手里的鹿腿吃完,用手背一抹嘴唇,伸了个懒腰:“你早点睡,明天我们去林子里面再弄点东西,最好能把干粮给储备够。”
在岛上住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习惯了夜晚的寒凉,薛锋睡到半夜,做了个噩梦,然后就醒了过来。
额头上都是冷汗,他梦见两个人在海上飘着,忽然从海里面钻出来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一口就把宋楠荞给吞下去了。
睁开眼睛后就下意识的往宋楠荞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火堆旁的干草堆,上面没有人。
他的心狂跳了起来。
天空中星辰闪烁,整个世界陷入深眠,连海鸟都合拢了翅膀,海水拍打岸边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
但是宋楠荞呢?
他轻轻的叫了一声,但是没有人答应。
大半夜的,她跑到哪里去了?
心脏如同被一只手拧住,钝重的疼痛了起来,薛锋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按了一下胸膛,然后去看沙滩上的脚印。
跟着脚印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转过一块礁石,终于找到了人。
一口气还没有松下去,就又提了起来。
宋楠荞她……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