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告别了那些酒肉朋友,晃晃悠悠的回到村里,一身酒气。
他爸是村长,今天跟着上面的干部跑了一天,挨家挨户的谈搬迁工作。
看见王建国醉醺醺回家,气不打一处来:“你又做什么去了?一身酒气的回来?我养你个儿子有什么用?”
王建国凑上前,讨好着说道:“爸我给你端水,你别生气了,别骂我了,给我骂傻了,怎么给老王家传宗接代?”
王德贵被他给气笑了,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他这儿子无法无天不服管教,就因为是王家的三代单传。
王德贵和老婆生了好几个孩子,就只有就一个男孩,剩下的全是女孩。
还真是三代单传,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行。
每次还没等打呢,王建国爷爷奶奶就跳出来护犊子。王德贵这个村长是家传的,王太爷当村长的时候没有这样糊涂,也算是人物。现在老糊涂了,就知道护孩子了。
王建国今天真是中了邪,不仅给王德贵倒水,还一直围着王德贵打转。
鞍前马后的好不孝顺,王德贵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儿子你是不是外面闯祸了了?”
王建国表情不太自然,想到刘昊下的狠手,浑身都疼:“没有啊!就是出去喝了酒……”
王德贵不理他。
王建国想到后面那些朋友给自己出的主意,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心里面也是有点着急了。
就在这时候,他爷爷在里屋高声叫他,“进来陪爷爷喝两杯,别理你爸。”
王建国眼睛一亮。
他为什么非得问他爸啊,问他爷爷不是更清楚吗?
现在家里好多事,还是他爷做主的,而且就算是村里的事,他爷也说得上话。
王建国冲进屋,在他爷面前不用掩饰,反正他爷特别溺爱他,直接问道:“爷爷,我们村的地都卖完了,臭竹沟那边为什么没卖?我刚才从那里走过,差点跌个大跟头!”
王老村长双眼浑浊,人也醉醺醺的,可见王建国爱喝酒其实是祖传的毛病。
听见乖孙抱怨,王老村长努力睁开醉酒浑浊的老眼:“不要乱说,那不是臭竹沟,是王家的宝地,是爷爷特意嘱咐你爸不许卖的,是要留给你,一代代传下去……”
王老村长打了个酒嗝。
王建国舔着脸,“爷爷,仔细说说,您仔细给我讲讲,为什么是宝地?”
一个臭水池子,还成了宝地?
他爷一定是喝多了。
王老村长呵呵笑,“地涌金沙,你说是不是宝地?”
王建国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什么?地涌金沙!
金沙?他们村还有金沙?
王建国脸上浮现出激动,如果有金沙,当然不能卖掉啊——不对啊,有金沙他爷和他爸还能让那里成为臭竹沟,早就带人挖金沙了。
王建国要仔细问,他爷酒劲上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怎么都叫不醒。
王建国脸色变来变去,如果臭竹沟真的有金沙,那他们那些人打听它,是不是要挖他王家的金沙?
可不能告诉这些人真话到底是什么。
王建国一肚子盘算。
王德贵在外面听着,气不打一处来:“王建国,你滚出来!”
老爷子睡着了,他非得收拾王建国一番,不然心里窝着的恶气发泄不出去。
却见王建国走出来时心事重重。
王德贵知道儿子不着调,听了老爷子的胡话,说不定要带人把臭竹沟掘了……臭烘烘的地方,哪会有什么金沙。
王德贵太阳穴一抽一跳的:“你别听你爷瞎说,他年轻时候喝醉酒,醉倒在臭竹沟那边,那时候臭竹沟的水还是干净的,你爷在水池里躺了半宿,非说自己看到了满池金沙!后来他就把那块地买了,说要留着王家子孙传家!”
江浙没有成立特区前就是个小地方。
解放前那就更偏僻了,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打渔为生,没多少种地的。
种地也没多少出息,建国后,土地全部收归国有了,臭竹沟那一块成了村里人倒垃圾的地方。
王建国听得入神:“后来呢,我爷就没挖到过金沙?”
“挖到个屁,后来土地是国家的,直到前几年分田到户,土地从集体划分给每家每户,你爷把臭竹沟那块地搞成了我们家的自留地!”
老爷子真是能干啊,把臭竹沟拿到手才退休。
王德贵气也气死了,老爷子退下来他才能干村长,等他当了村长,臭竹沟已经是王家的自留地。
这么个臭地方,王家用来做什么?
别人家的自留地能种菜,王家的自留地,是用来堆垃圾的!
江浙没成立特区前,人少地多,土地是最不值钱的。
家家户户分到的土地都特别多。王家人口还特别多,男丁只有王建国一个,女孩子却不少。
所以臭竹沟那么一大片狭长的地方,足足有20多亩,都是王家的。
王建国磕磕巴巴,“所以臭竹沟是我们家的地?”
原来不仅是他们村的,根本就是王家的。王家的,自然就是他王建国的,王建国的想法理所当然,他是家里的三代单传,所有东西都是留给他的,家里的姐妹从小就接受的这种教育,不会和他争抢。
王建国脑门子冲上一股血:
“全是我的地?那为什么不卖?!”
这一回,是村里要卖宅基地和自留地,20多亩自留地,得赔偿多少钱啊!
王德贵看了屋里一眼:“你爷说不卖,为了这块地老子做了多少手脚你知道个屁!你爷说要留给你的!”
王德贵也好郁闷。
他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臭竹沟排除在外商圈的三千亩地外面。
政府多少钱一亩卖给外商的,王德贵不知道,但把村民们的自留地和宅基地占了,自留地一亩给的是一万块的补偿费,眼看着二十多万从自己面前溜走,王德贵心痛的要命。
二十多万!
就算江浙这边遍地高楼起,外资厂工资是内地城市五六倍,二十多万也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额了。
王建国喘着粗气,满脑子都是他的钱,还有那块地,要是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不就是二十几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