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宰赛也对开原铁骑的装备大为眼热,看着远处正在日常操练的开原铁骑发呆。清一色的锁子甲,细长的破甲枪,雪亮的斩马刀,劲弩,强弓,每一名开原铁骑便是一个移动的小型军械库,便是一营浙兵铳骑手里黝黑的三眼铳,也让大多数身穿皮甲的蒙古勇士十分畏惧。
和装备精良的开原铁骑比起来,蒙古骑兵的装备便如同街上要饭的,太寒酸了。
眼热的宰赛试探着索要,马城很大方的送了他五十套精良锁甲,百张强弓,用于装备宰赛的亲兵卫队。
此举让宰赛大为感动,喟然叹道:“皇明,真是富足呀。”
周云嫣原原本本翻译过来,傲然道:“皇明自然是富足的,区区建奴匪患,指日可平。”
马城无奈,这似乎是天下人的共识,也不怪她多嘴,天下人都认为富足的皇明认真起来,扫平建虏只在旦夕之间,然而堂堂天朝上国却一败再败,连整个辽东都快要丢了,看样子就连宰赛也不相信,区区建虏可以席卷天下,不然便不会死心塌地站在大明这一边了。
如此过了半月之后,探矿队传来消息,在辽河河套上找到了金子。
马城大喜赶至发现金子的地点,却很快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发现金子的是一个蒙古牧民,地点是在辽河旧河套上,采金工匠用簸箕连淘了三天,淘出来的只是沙子,让所有人都空欢喜了一场。马城也只有苦笑的份,这里或者是一处沙金贫矿,然而考虑到这时代落后的采金技术,只能对矿兴叹了。
在这个时代贫矿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富矿才有人工开采的价值。方知探矿,采矿不是一相情愿的事情,真真是需要些运气的,只能希望植物探矿法真的管用了,于是大批骑兵动身回开原,只留下探矿队继续在茫茫草原上碰运气。
临别时宰赛仍信誓旦旦的保证,宰赛部万余勇士是站在皇明这一边的。马城一笑,数营骑兵滚滚而去,回开原的路上倒是格外安稳,眼下开原和蒙古人是蜜月期,皇太极又皇位不稳忙于收拢人心,短时间内无力兴兵,给了开原,辽西明军极大的缓冲余地,还有宝贵的发展期。
马城傲然,这都是实打实的战功换来的发展机遇,炮毙敌酋足可骄傲了。
数日后,开原城中放松了管制,家家户户如过节一般掌灯结彩,炮毙敌酋让意满自得的马林心情舒畅,一面上表请功一边宴请众将,在提督衙门里大宴了三日,流水席都摆到街上去了,可见新的商路开辟后,马提督如今是财大气粗了。
正在京中的蓟辽总督周永春也遣来贺使,对马氏父子的辉煌战绩大为激赏,夸赞马氏父子乃不世名将,国之柱石云云。马城也陪着贺使多喝几杯酒,此功过后开原马氏威势已成,名传天下,在这将星凋零的时代,取代铁岭李氏,当之无愧成为国朝第一名将世家了,便是东林党也难以撼动了。
酒醒时已是深夜,娇妻爱妾早已安歇,只有一个映雪撑着眼皮伺候着。
马城心中一暖将她揽了过来,半推半就之间成了好事,自是十分得意的。
云收雨歇,马城惬意道:“胖了些。”
映雪不依,趁机撒娇:“怎也不如云嫣姑娘。”
马城顿时对她刮目相看,果真是清倌人出身的红姑娘,胆子真大,又是白妖精那等良家女子比不了的。被她一句话勾起火来,不管不顾又是一番征伐,弄的天将亮时才作罢,已然是梅开数度了。天将将亮又去二娘房中请安,不意在二娘房中遇到了敏月,心中一热忍不住言语间逗弄一番。
敏月此时已然是明人女子打扮,只是比一般的千金小姐野了些,也高挑了些。
敏月便象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怒目而视,在二娘面前却出奇的没有发作。马城暗赞这位二娘性子温婉,处事又公正,故而提督府上下无人不服,威严日重,治国治家果真是同样的道理,都讲究一个以德服人。
从二娘房中出来便去见父亲,马林早在书房中理事,整理京中密信。
马城拿起一封长信,只一眼便认出周永春周老大人的笔迹,周总督每隔半月便有一封密信送到,始终和开原沟通着消息。翻看过几封密信,马城已对京中局势了然于胸,此时京中便只有一个字,乱。
朝中乱,首辅方从哲下野,东林党上蹿下跳,齐楚浙党也不甘寂寞,朝廷上吵的口水横飞,已将十五岁的皇上气的数次罢朝。宫中更乱,两宫太后,宦官贵妃争的头破血流,似是要争一个垂帘听政。朝中大臣还和宫中太后,贵妃互相嘶咬,每日都有弹劾后宫干政的弹章堆在御书房。
马城早见识过东林党口水的可怕,真真的心疼这位年仅十五岁的皇上,太可怜了。以马城来说宁愿面对五万建奴铁骑,也不愿意去和东林党人互喷口水,可怜当今皇上没被逼疯,心理素质已然是极为强大了。
接着看信,周永春态度有些沮丧,因东林党已然势大不可控制。
六部,督察院已尽入东林党之手,东林党大佬左光斗,赵南星,高攀龙俱有升迁。周老大人本欲争一争内阁首辅的位子,却争不过东林党魁叶向高,叶向高已然起复,就任首辅就在这几日间了,若是叶某人做了首辅,齐楚浙党在京中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放下长信,马城沉吟道:“父亲,这位叶公年纪不轻了吧。”
马林捧着一碗雨前龙井,哼道:“嘉靖三十八年生辰,老的牙都掉光了吧。”
马城无奈,开原上下对这位叶公自是不会有什么好感的,开原马氏与齐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已贴上齐党的标签了。可想叶向高若是起复,理顺了朝政,手便要伸向这开原要塞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马林又奚落道:“这叶某人最爱做的便是罢税,万历三十七年此人做首辅时,便要罢矿税,先皇何等英明神武,自是不会与他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