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格尔汗进了瀚海城,暴跳如雷,却又瞧着外头凶悍的明军看守,无可奈何,汗王正一口气上不来,便有两个盛装华服的美人儿行了进来,一个捧着吃食一个怀抱佳酿,婀娜多姿在汗王跟前跪了下来。江格尔汗呆立半晌,纵有千般恼火可也发不出来。
这两个美人儿柔柔弱弱,嫩生生的,说着听不懂的柔声软语。
可怜一个北突厥的汗王,哪见过这般柔弱乖顺的倭国艺妓,顿时便有些英雄气短。吴三桂心中有七八分成算,这些蛮夷番邦的小王最见不得女人,这般乖巧柔顺的倭国女子,正是房中的恩物,一个粗鄙的匈奴蛮王何曾见识过这般温柔乡,必然是要沦陷的。
等到他意志消磨了,英雄气短了,圆的方的还不是随意拿捏。
且不提吴三桂百般算计,乌拉尔山前线,大战起。
李争鸣照旧反穿将官服,亲领护兵登上前线制高点观阵,说是制高点也不过五百米高,倒还不如辽东的山高。这样的制高点明军挑选了三处,将山峰顶部的树木砍光,构筑炮垒,统共架设了十二门重炮,以十二门重炮为核心,居高临下组织起防线。
明军经过半年的准备,在前线布置了六磅以上的大炮六十门,各类小炮超过五百门,沿乌拉山南端的山势起伏,构筑起一道稳固的防线。然而李争鸣跟随大都督马城征战多年,再三叮嘱前线将领,防线是死物人才是活的,再牢固的天险也不可靠。
山口前线明军面临的巨大压力,是补给困难。
翻过这座山便是俄国境内,敌军反倒补给顺畅,明军的补给要千里迢迢从辽东,白城,海参崴运来,哪一条补给路线都不轻松。李争鸣长期在北方作战,头脑十分清醒,心中早做好了被包围后长期坚守的准备,便在山中囤积了大量弹药粮草。
乌拉尔山脉有几千里长,保不齐敌骑便从哪处缺口冲进来,绕击明军的侧后方。考虑到此战的艰难,李争鸣下令在前线挖掘了大量藏兵洞,既可藏兵,又可储藏弹药粮草。
正午时,日正当空。
过万明军在阵地上开伙,勤杂兵将大桶的牛羊肉,白面馍抬了上来,一时间阵地上尽是吭哧的吞咽声。李争鸣领着一班参谋,席地而坐,手中刚抓起一个馍馍,西边便升起了第一道狼烟,一刻钟内十余道狼烟升起,笔直的烟柱直上云霄,阵地上正在开伙的明军纷纷站起来。
李争鸣看也不看那笔直惊悚的狼烟,仍大口吞咽着雪白的馍馍。
最远的烽火台在五十里外,望山跑死马,敌骑离的还远着呢,大战将起,明军阵地上火热起来,炮手将大炮从隐蔽处推出来,掀掉茅草,推进炮垒,士卒纷纷进入前线阵地,抱着火铳坐进横七竖八的堑壕里,远处,西方的地平线上,蚂蚁般大小的骑兵群终于出现。
半个时辰后,前线堑壕中。
这乌拉尔山的特点便是西侧全是缓坡,东侧便险峻的多,明军在西侧缓坡上挖掘了大量堑壕,掩体,布置了大量路障,防御设施。一线阵地按照作战条例布置了少量兵力,大约只有两千余人,散布在长达十里的阵地上,预备着承受敌军的第一波炮火。
半山腰,堑壕中。
张水子盘膝坐在一面盾牌上,眯着眼睛摆弄着一把锉刀,一把尺子,还有一颗银色发暗的弹丸,那弹丸赫然是圆柱形的,看上去十分规整别致,张水子却似乎对这颗弹丸的形状极不满意,用尺子量过之后磨的更细致了。这颗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弹丸,便是米尼弹的雏形。
米尼弹,马城曾命人秘密研发过,很快便发现在明末的技术条件下,研发米尼弹是白费工夫,很快大明军工便放弃了米尼弹的研发。因为大明工匠很快发现,这玩意是不可能量产的,因为在这没有标准化机床的时代,大明工匠的技术虽说突飞猛进了,可也超越不了时代的局限。
因为没有标准化生产,大明制造的每一杆精良火铳,它的内径都是不同的,差异虽然十分微小,可也抹除不了这种差异。于是圆柱形的,圆锥形的米尼弹便不可能做到量产,仍旧只能使用圆形的次口径弹丸。
尽管如此,这种米尼弹的雏形还是流传到军中,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比如各部使用线膛铳作战的奇兵队。这种圆柱形弹丸无法量产,倘若用人工来控制精度,少量制造还是不难的,最多费时费力罢了。
用人工打磨铅制子弹控制误差,大约能将误差控制在零点五毫米的程度,已经足够让米尼弹和前装线膛铳结合起来,发挥其卓越的性能。无非是费时又费力,需要人工拿着尺子锉刀一颗一颗的去打磨,这种用人工控制误差的笨办法,却让张水子们如获至宝。无他,这种圆柱形弹丸的威力实在太强大了。
张水子眯着三角眼,毫米级别的眼力,手力对他来说不成问题,海盗出身,在茫茫大海中练就的一双鹰眼,让张水子精心雕琢出来的铅弹,可以轻松的控制在零点五毫米之内。手力,对他来说更不是问题,五尺刀王,可是号称可以用刀来绣花的。
噗!
张水子满意的吹了吹手中沉甸甸的弹丸,慎重的放进腰间的褡裢里,整个上午他只雕出了十几发这样的铳子,这玩意真的费时费力,眼力,手力稍差一点也做不到,然而张水子却心中笃定,物有所值。这些特钟弹丸平时舍不得用,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
口干舌燥的张水子解下水袋,才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抖。
张水子若无其实抱着水袋,一样脖子咕咕咚咚的大口灌水,放下水袋,便瞧见不远处的几个士卒,正探头探脑的往外头张望。
“嘿,这些鹌鹑。”
张水子一咧嘴露出满嘴的老鼠牙,以戏弄新兵为人生最大的乐趣,如今凭战功当上了校官,仍本性难改。
“嘶,嘶!”
张水子脸上带着坏笑,故意发出嘶嘶声,以戏弄阵地上的新兵为乐。
“有蛇,蛇!”
那几个新兵如同火烧屁股一般跳了起来,瞧见不怀好意的张水子那戏谑的笑意,都窘的面红而赤却又不敢来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