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透过窗户照射在伊诺克惨白的脸上。
这里是玛诺城郊的一座庄园的地下室。
在今天的挑战失败之后,巴洛便带着罗曼家族的人住到了城外。而一到城外,巴洛便命人将一滩烂泥的伊诺克扔进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此时,已是秋季,在大陆北方已经下起雪来。南方的天气也转凉了,尤其是在夜晚。
但伊诺克感觉不到一点寒冷,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十多个小时,一动不动。
哐当!
地下室的大门打开,一道纤长的阴影遮挡住了照射向伊诺克的月光。
看见来人,伊诺克眼珠子动了动,终于有了点生气。
来人正是巴洛,他看着伊诺克,好一会儿,阴沉的道:“伊诺克,你应该知道,没有完成任务,你会是什么下场?”
“您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伊诺克眼中那一点生气暗淡下去,有气无力道。
“死?”巴洛笑了:“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嘿嘿,放心,你现在是家族的二公子,你死也要死在家族里。而且你不会寂寞的,你的家人会陪着你的。”
“你!你……”伊诺克猛地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了?这又不是我的决定,这是族长的决定!”巴洛阴冷的道:“在路上我就说过,你要么杀死他,要么自己死,是你自己没把握住机会!”
伊诺克心里一寒,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也不再反驳。
即使如此,巴洛的一句话还是让他眼前一亮。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杀了楚风,无论用任何方法。我会向大哥求情,保住你家人的性命。
记住一点,这是你自己的行为,不代表家族。给,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帮助。”
巴洛扔下一柄长剑和一摞羊皮纸,转身离开。
伊诺克捡起羊皮纸一看,正是楚风的详细情报。他一把抓起长剑,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
……
想要对付一个人,就必须先了解他。
在玛诺城人生地不熟的伊诺克,少了巴洛的帮助,了解楚风情况的渠道不多。不过幸好,在e大队学员当中,还有几个没那么有骨气,自己只稍微胁迫一下,再给点好处,就将楚风出卖了的家伙。
莱利,就是这些家伙中曾经与楚风关系最近的一个。
伊诺克几乎没用什么劲,就从这个当初和齐格等人一同参加试练,却在开学日与贵族子弟的冲突中偷偷逃跑的小子口中,得到了关于楚风的资料。
在这些资料中,伊诺克惊喜的发现,楚风并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这家伙,曾经在一个名叫克劳斯的贵族子弟的挑衅中,拼着自己受伤,捏碎了对方的胳膊。之后更是和全学院贵族子弟对上,更是在大公舞会公然对阿加莎郡主出手,不然也不会有自己这趟差事,自己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而尤其让人兴奋的是,楚风在e大队二年级中有一帮曾经共同战斗的伙伴,也是在学院中交往最密切的朋友。
这让伊诺克立刻想到了一个主意。
不过,伊诺克并不知道,莱利关于楚风的描述,并不完整。
当初,莱利因为自私和怯懦,抛弃了伙伴,独自置身事外。因此,他也失去了其后齐格小队所获得的荣誉的资格。但莱利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相反,他把一切责任,都归咎于齐格等人。
尤其是对在迷雾森林遇见的楚风,他更是恨之入骨。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他也不想看见别人得到。齐格等人能够得到这一切,全都被他归咎于楚风的存在。
如果不是这个半路遇见的山野小子,自己现在也不会弄成这样。不但失去了原自己该得到的东西,而且回了学院之后,小队里没有一个人理他,完全把他排除在外。
因此,在听到伊诺克找自己打听关于楚风的消息的时候,莱利毫不犹豫的出卖了楚风。
……
房间里静悄悄的,楚风沉下心来,释放出感知。
感知无边无际地蔓延出去,和天地气息融为一体。随着呼吸的起伏,渐渐的,天地间的能量开始变得动荡,一波波能量如同波浪般,缓缓冲刷着身体肌肤的每一个细胞,一点点地浸入体内。
很快,天地能量的波动就开始变得猛烈起来,就像风暴渐渐逼近的海边,一波接一波的潮头扑打在岸边的礁石上。而这个时候,楚风的呼吸也变得绵长悠远。
呼吸的节奏,对冥想有着很大的影响。
如果呼吸太快,天地能量的势头就会变得凶猛且难以控制,同时,身体对能量的吸收效果也会降低。而呼吸过慢,身体的各项机能指标又会下降,从而影响的魔核吸收的效率和能量转化。
而现在的这种呼吸节奏,让楚风恰好保持一种平衡,不疾不徐,稳步提升。
如果有别的魔法师在旁边,一定会震惊于这个少年的细微控制能力。这种如同行走于钢丝上的平衡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层次的魔法师的范围,即便是奥斯维德这样的大魔法师,也不可能做到。
可楚风就做到了,自然而然,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他全身的细胞,在以最高的负荷吸取着天地能量。他的魔核,在以最大的速度运转着,将天地能量转化为魔力。而这一切,又完全保持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就像行走在悬崖边,看起来似乎一步踏错就会掉下去,可这一步,却始终不会错。
因为身处于试炼塔当中,因此,楚风冥想时遭遇的能量潮远比平时大上数倍。
当然,这并不是楚风的专利,其他魔法师在试练塔中冥想同样会有数倍于平常的效率,这也就是为什么魔法学院会设立于试炼塔附近的原因。
可楚风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别人冥想即使提高数倍效率,引动的能量也不过是如风如雾般的规模罢了,而他,却是滔天巨浪!
在元素的海洋中,别人都是用手小心翼翼的捧一些,可他却是拿着一个桶提水!这简直就是抢劫!
不过,楚风觉得自己也有些冤枉。
虽然他吸收的能量甚至比一些大魔法师都多,可是,也不至于让试炼塔的能量层大幅下降。当然,那是他当初在宿舍冥想时的结果。
而现在,在试炼中冥想,楚风带来的庞大能量潮反而会反哺试练塔,让开启试炼房间的魔核消耗大减。
刚开始楚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仔细研究才发现,在吸收的数十倍于其他魔法师的能量中,其中一半一进入意识海就莫名消失了,剩下来的其中一半又被盘踞在脑海中的罗西给吸收了。也就是说,只有四分之一的能量是属于他自己的。然后,因为他的魔武同修,又有一半被消耗在改造身体经脉上,这就只剩下了八分之一!
即使如此,楚风冥想的效率仍然远超同阶魔法师!
自从在试练塔内冥想之后,罗西的灵魂渐渐停止了变得虚淡消散,反而有了凝实的迹象。
灵魂不能单独存在,在脱离肉体后会逐渐衰弱至消散。灵魂越强大,这个持续衰弱的时间就越久。
罗西在失去肉身之后能凭借龙族之间的精神力共享,从楚风这汲取精神力维持自身。
但这种共享是有限制的,他不可能汲取楚风本来的精神力,只能汲取楚风新增长的精神力的一半。
如果是一个和罗西同级的九级大魔法师,平常冥想增长的精神力也就够他维持灵魂不消散。但楚风不过是中级魔法师,即使他冥想增长的精神力远超同阶,但也无法维持罗西的消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个月之内,罗西的灵魂就会消散。
但近一个月来,楚风一直在试练塔内冥想,狂涨数倍的精神力却能维持罗西的消耗,甚至还能帮助他灵魂重新变得凝实,直到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冥想结束,楚风正准备收回感知。
突然,天地似乎一顿,意识停滞了一下,然后就听见轰地一声巨响。
成千上万道闪电,从天空中划过。
然后,天空消失了,能量狂潮消失了,整个感知的世界里,暗无天日!
就在感知的世界出现异变的同时,楚风位于内院的修炼塔房间里,一个带着如丝如缕电丝火花的漩涡无声无息的在楚风的身侧浮现。
这个漩涡吞噬着包括光线在内的一切,直到几分钟后,房间才一点点的从那一片绝对的黑暗中浮现出来,而静坐冥想的楚风,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楚风站在一片漆黑中,四周静悄悄的。
他侧着耳朵听了好长时间,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站在一个无穷无尽的空间之中。头顶没有天,脚下也没有地。
楚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就在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记忆中最后的景象,是天空中成千上万道的闪电。
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景象:只见无数的闪电在黑压压的云层中游动,不时落向地面,在天地的狂风中舞动摇曳,似乎连天地都被劈成一块一块的碎片!
那是一种毁天灭地的威势,一种人类无法想象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