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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那个黑心肝的,亲闺女都下得去手,打得这么狠。”杨素丽拉过钟皈就往卧室跑:“舅妈这有活血化瘀的药膏,赶快多擦点。天气冷,可别变成冻疮了。”
  钟皈笑着看杨素丽小心翼翼地给她涂药,“舅妈,你不生娓娓的气了?”
  “怎么不生气?十年不见活人!”杨素丽使劲戳了戳她的额头:“自己的外甥女不争气,我不生她的气,还能怪别人不成?”
  钟皈抱住杨素丽的胳膊:“舅妈谢谢你,一直照顾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和妈妈。”
  杨素丽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人也能干。刚才钟皈看到外婆的状态,就知道舅舅跟舅妈把她照顾得很好。
  “我照顾自己家里人是应该的,让你这盆泼出去的水来感谢什么?还不如等下帮我多刷几个盘子实在。”
  杨素丽嘴上这么说,在钟皈跟着她要去厨房帮忙时,却坚定地把她推了出去,叫她去陪外婆。
  半个小时后,冷宝琢的面包车停在大门口,钟皈迎上去,扶着外公下车。外公精神也还好,慈眉朗目地直乐。
  冷宝琢板着脸甩上车门:“没良心的丫头,还知道回来!”
  钟皈还没说话,跟在冷宝琢身后的少年先笑出声:“爸,您别装了,知道姐回来了,您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冷宝琢脸一红:“叫什么姐,人家十多年没来了,知道你是谁吗?”
  钟皈想了想,“是杨杨吧?都这么大了,又高又帅,果然得到舅舅真传。”
  冷杨得意地笑:“那是当然。不是我吹牛,咱们学校的女生,随我挑。”瞄见他爸一副要揍他的表情,又乖巧地垂下眼:“不过我现在应该好好学习,不能让儿女私情误了大业。”
  钟皈看着表弟一副壮志凌云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什么大业呀?连全校的女生都能舍弃。”
  “什么大业?不务正业!” 冷宝琢瞧着毫不生疏的姐弟俩,终于也板不住脸。“天天琢磨赛车,又危险又贵的。”
  “爸你看你,说好了我进年级前一百你就不管这个的。爷爷奶奶都没你啰嗦。”
  祖孙三代说说笑笑地往里走,杨素丽和冷珠玉已经把饭菜摆了满桌。
  --
  吃过饭,冷宝琢把钟皈叫到一边。“娓娓,以后你妈妈再提跟你爸离婚,我希望你能尊重她的决定。你妈妈她太苦了。”
  钟皈笑笑:“舅舅,这次我跟妈过来,主要就是跟你商量这件事的。你不是有同学在做律师吗?”
  冷宝琢愣了愣:“你不拦着你妈妈了?”
  钟皈摇摇头,一五一十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刚才饭桌上有冷杨在,这个话题不便提起。
  冷宝琢听完,又愤怒又激动:“好,好娓娓,你能这么保护妈妈,舅舅很欣慰。后面的事,舅舅会尽力帮忙。你跟你妈妈要以安全为主,不要跟姓钟的起正面冲突。”
  钟皈点头。
  冷宝琢想到了另一件事,看着她,有点迟疑:“这次你来,舅舅发现你不太一样了,迷糊了十多年,好像一下子清醒了。你跟那个人。。。”
  “也该断了,”钟皈俏皮地歪了歪脑袋:“过段时间,我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等妈妈的事解决了,她就把华州的东西该处理的处理了,到山海定居。山海市很大,经济发展水平位列全省前列,环境也好,又有家人陪伴扶持。她和妈妈可以在这里开启新的人生。
  * * * *
  两天后的下午,钟皈踏上回华州的长途汽车,跟窗外的母亲和舅妈挥手告别。等车开到高速入口,她下了车,招手拦住另外一辆开往江河市的大巴。
  本来依着她爸那毫不顾念家里的打肿脸充大方的个性,把房子无偿借给朋友住的可能性很大。难得的是,她爸竟然从没有过把那房子抵押的想法。而且据那老张的说法,她爸跟钟秀娜应该是直接把房子借给他妻子住的。与人为善到这种地步,实在让她很难不心生疑窦。
  老张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
  到了邻镇,天已经黑透了。钟皈找了家宾馆开好房间,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到她爸买的房子附近去蹲点。
  房子总共两层,上面亮着灯,窗帘半拉着,能看到人影走来走去。下层的卷闸门开着,乌漆漆的不见人。
  房子对面有一个水泥晾台,钟皈踩着砖头堆爬上去,躲在栏杆后面,以防被人看见。等了个把小时,也没人开窗户或下楼。钟皈看看手机,已经快十点了。她再望过去,一楼的灯亮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走到门口,把卷闸门拉了下去。应该是老张。
  看来今天是见不着那女人的面了。
  钟皈有点沮丧地顺着原路爬下,快冻僵的手脚却不听使唤。她没扒住栏杆,一下子顺着砖头堆秃噜了下去,一侧的脸颊被刮得生疼,马上就火烧火燎的了。
  钟皈走到宾馆所在的另一条街,找了家诊所。在灯光下对着镜子一看,忽然想笑:左边有巴掌印,右边是渗着血的扑棱,还挺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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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钟皈到包子铺吃早餐。伤口结了痂,一张嘴就绷得发疼。她正龇牙咧嘴地喝着粥,头顶就轻轻地落下一道声音:“娓娓?”
  钟皈抬起头,惊讶地张大嘴,脸更疼了。“远航哥?”
  “十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认得我。”宁远航微笑着看着眼前花了一张脸的女子,除了个子更高、身体变得宽厚外,温润的眉眼和柔和的神情,还是那个跟她青梅竹马许多年的邻家哥哥。
  “你不也一眼就认出我来了?”钟皈摆手示意他坐下。“你不是当海军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直放在心里的人,哪有认不出的道理。
  宁远航看着钟皈,跟她一块喝粥吃包子。“在海上漂了几年,后来军转干,又在外面待了几年,去年下半年才调回区海事处。”
  “挺好的。又能发挥你的特长,又能照顾家里。”钟皈咬了口包子,忍不住又呲牙:“阿姨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天天把我爸骂得没脾气。这不把我爸吓得躲到外婆家来了,我是奉命来劝他回去的。”宁远航笑了一下,很快又皱起眉头:“你这脸。。。”
  “晚上走路没看清,不小心撞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镇上要举办风信子花展,就来了。”钟皈在看到宁远航的那一刻,就想好了答案。
  宁远航笑道:“你还是喜欢香气浓郁的花。不过你来晚了,风信子花展上个星期就结束了。”
  钟皈露出遗憾的表情:“怪我消息不够灵通。”
  宁远航说道:“没关系,没了风信子,还有蜡梅。你要是不着急回去,等下我可以陪你去看。”
  钟皈想了想,点点头。白天不方便行动,干等着也是干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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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早饭,两人就去了蜡梅园。一树一树的黄花,香喷喷娇嫩嫩的,钟皈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但是宁远航却没了刚见面时的欣喜,沉默地观察着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娓娓,你丈夫对你怎么样?你的脸是不是。。。”
  “我跟他分开了,刚过元旦就办了证。”钟皈笑着摸摸脸:“他虽然对我没感情,但也不至于动手。”
  宁远航愣了愣,脸色不由自主地亮起来。忙抑制住内心的喜悦,点点头:“也是,他也算有身份,不会这么没修养的。”
  钟皈有些无奈。
  梁阿姨比较喜欢猜想,自己没有透露丈夫的确切信息,她肯定是要瞎琢磨一番的。
  转了话题问宁远航:“你呢?”
  宁远航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痴缠:“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今天知道了她孑然一身,特别高兴。”
  钟皈抿了抿唇,严肃道:“远航哥,请你不要在这上面开玩笑。”
  以前宁远航确实很喜欢她,自己也对他存有好感,但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那时候大家年少,顶多是见面多玩得多,连男女感情都算不上吧,不然他也不会从来不明确开口表露。
  宁远航哈哈一笑:“还是娓娓了解我,一看就知道我在开玩笑。”
  接着认真道:“我大学毕业后就跟女朋友订婚了,后来她嫌异地太苦,我又总是漂泊不定,让她没有安全感,我们就和平分手了。”
  钟皈安抚性地拍拍他:“这样也好,女孩子的青春耽误不起,感情也不能勉强。”
  人生在世,把感情看淡一点,可能才活得悠然。
  宁远航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你看我现在一个人,工资不用上交,做什么也没人管,多潇洒。”
  钟皈笑嘻嘻地把手机递给他:“是啊,麻烦这位潇洒大侠,给我拍几张照吧。”
  宁远航望着蜡梅丛中笑脸嫣然的女子,心里涌起百般思绪。如果当年自己勇敢一点,不被母亲的警告与娓娓的家庭状况吓住,大胆追求小心呵护,也许现在他跟娓娓已经修成正果了,他不会孤寂这么多年,娓娓也不会苦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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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皈谢绝了宁远航到他外婆家吃晚饭的邀请,决定再蹲一晚上点。再看不见人,就回去雇私家侦探来。
  今晚她不到九点就过去了,楼下还亮着灯。
  等了半个多小时,一个纤瘦的女人拎着包走到了门口,一边脱外套一边转脸跟旁边的邻居打招呼。
  钟皈瞪大眼睛看着女人的脸,柔弱细致,十分熟悉。
  正是跟她爸生下儿子的那个相好,她大姑钟秀娜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