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杨都被他们关起来了,还报个屁的信!”冷宝琢急得直拍大腿:“照公安的说法,现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他们不能通缉小四。但只有等小四到案,查问清楚,杨杨才能洗脱嫌疑。这,这不是欺负人吗?!”
钟皈连忙安抚他:“舅舅你别急,先听冯叔怎么说。公安现在虽然没抓着小四,但杨杨这边的证据也不充分,他们顶多只能留置48小时,然后就得放人回家。只要杨杨没做过,就不会有事的。”
冯律师神色凝重:“钟皈说得不错,但那都是理论上的东西。实际办案中,为了尽快破案,公安不会在乎这些小细节的。像毒品犯罪这种大案子,他们更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疑对象。冷杨是未成年人,在现场发现的毒品数量不小,性质就更加恶劣。为了防止嫌犯脱逃,公安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也有可能决定逮捕人。就算最后证明嫌犯是无辜的,也不过赔偿了事。跟破案相比,他们不在乎这点钱财。”
明明是受害方,怎么就成嫌犯了?
钟皈也急了:“那怎么行?杨杨这段时间都要忙着填报志愿,怎么能被限制自由?还有他的档案,他如果留了案底,以后的学业就毁了!”
冷宝琢红着眼睛看向冯律师:“老冯,你再帮我想想办法,需要钱需要物的,我砸锅卖铁也要提供!”
冯律师拍拍他的肩,“这事不是用钱能解决的。不过我刚才说的是最严重的情况,公安办案讲程序,但也有空间。我约了区局的一个朋友,待会就去跟他见面,再探探口风。你们先回去准备点生活用品给冷杨送过去吧。”
“那就拜托你了。”
舅甥俩沉默着互视一眼。现在只能这样了。
到了派出所,钟皈拦住冷宝琢要掏钱的动作,微笑着给看守在留置室外的民警递过去一条烟。民警看了两人一眼,脸色好看了一些,开门让他们进去时也没提时间限制。
留置室里就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冷杨就那么趴着,也不可能睡着,不过情绪还好,神色里有着对陌生阴冷环境的怯意,但眼神却很坚定,一脸没有犯法的正气,看得钟皈又心疼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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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已经零点了,钟皈想到娲娲正好下晚班,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帮自己请假。才挂断,“傅难缠”三个字就伴着来电铃声在屏幕上跳动起来。
钟皈现在没有心情应付他,直接挂断,结果他立刻又打了过来。
钟皈无奈地躲进储藏室:“干嘛?”
“你干嘛呢?这么晚跟谁通话呢?怎么不接我电话?”傅南陌不悦的声音带着一贯的霸道。
“刚刚跟同事打电话,让她帮我请假。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一点小事,不麻烦你了。很晚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钟皈!”傅南陌忽然扬高嗓门,吓得钟皈忙往门外看。
“我是你丈夫,你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这么紧急的时刻就不要想着跟我划清界限了。”傅南陌不是吓唬她,是真的很生气。他当然知道钟皈现在在为什么事犯愁,也猜到她不会主动求他帮忙。但听她亲口说出来,那种难以忍受的疏离感与抗拒还是让他瞬间火起,甚至觉得自己下手轻了。
手机那端传来钟皈微恼的声音:“你嚷嚷什么?我说小事就是小事,真需要你帮忙我当然会开口,你是我老公我难道还会见外吗?”
最后一句话听得傅南陌墨眉轻挑,心情瞬间阴转晴:“好好,我媳妇儿最知道亲疏远近了,有事一定会跟老公说的。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呢。”说完就掐了线。
钟皈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干脆利落,一时没反应过来,加上紧张与疲劳,没察觉到他话里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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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一夜都没怎么睡,一早就赶到店里跟冯律师碰头,得到的消息并不乐观。公安那边说冷杨态度不好,不配合调查,打算取消准备申请延长到48小时的留置决定,满24小时后可能直接拘留。
冷宝琢扶住几欲昏厥的妻子:“难道除了等那个害人的小四,就没有别的办法帮杨杨洗清嫌疑了吗?小四一辈子不出现,杨杨就要被关一辈子吗?”
冯律师为难地皱眉:“目前我能打探到的风向就是这样,再多的我朋友就不敢透露了,只说是上级的意思,要严打严办包括毒品犯罪在内的几类重大犯罪。”
钟皈也拧紧眉。她说不出公安这么办案的错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么苛责一个未成年人,为难家里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有人吗?”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
冷宝琢走过去,看见两名身着制服的男人。“冷宝琢先生在吗?”
“我就是。”冷宝琢奇怪地看向说话的男人:“两位同志有什么事?”
“我们是区工商局的,接到举报说你们的经营范围超出营业证的范围,严重影响了市场秩序,属于恶性竞争,现在来给你送达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准备对你的店铺实施停产停业处罚。”
冷宝琢一听就懵了:“我们店一直都是守法经营的呀,一旦扩展了新业务就会申请变更,也很配合年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是经过严格调查核实的。具体情况都写在告知书里了,如果你有异议,可以在三天内到我单位相应科室陈述申辩。”
“怎么了舅舅,谁来了?”冷宝琢从外面走进来,脸色更难看,钟皈连忙扶住他,视线扫过他手中的红头纸。“行政处罚?店里有违法行为吗?”
冷宝琢沉着眼看向杨素丽:“之前在我们这儿工作的小鲁,趁着去外地拍摄时,私自接了不少婚庆主持的活,都算到我们头上了。工商局说咱们店超范围经营,要停业整顿。”
“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啊。”杨素丽惊讶地接过红头纸看了一遍,气愤地站起身:“我们店从来没帮人主持过婚礼仪式,也没对外宣传过。这是小鲁自己接的私活,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也是受害人啊!”
冯律师也看了文件,“小鲁跟客户签的合同里有婚庆主持项目,还盖了章。客户有理由相信这是你们店里的业务。不知情的其他商家举报你家超范围经营,是合情合理的。”
然后,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人:“冷杨的事和店里的事来得突然,还撞到一起,你们明明是受害方,却要承受不利的后果,而且处罚明显偏重。。。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每天都有人事往来,这谁能说得清啊?
这时,钟皈的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她打开扫了眼,心立刻揪紧了:省城的中级法院审核了她递交的离婚起诉书,并且寄回了书面答复。快递刚刚已经送达外婆家。
钟皈跟舅舅打了声招呼就连忙骑上小电驴往家里奔,路上忐忑地想:这种审核一般不都是电话通知的吗?怎么还寄送了?就算是寄送,自己留的地址也不是外婆家啊。这要是被母亲他们知道了,还得了?!
赶到家里,母亲正在院里扫地,见到她回来,忙迎上来问:“杨杨那边怎么样?”
看情形,母亲应该没有拆开快递。钟皈松了一口气:“舅舅舅妈还在跟冯律师商量,我回来帮朋友拿个文件。刚才是不是来了个快递?”
“是啊。我一看是法院寄来的还吓了一跳,以为你惹了官司。”冷珠玉说着就进屋把快递取出来递给女儿:“跟你没关系我就放心了。”
钟皈接过快递,笑了下:“我怎么会惹官司呢?这是一个朋友的东西,她最近到外省去了,房子租了出去,所以才把地址填到我这儿的。这不刚才打电话给我,催着让我帮她看看呢。”
又来了条信息,钟皈瞄了眼发件人,对冷珠玉说:“冷杨的事你别太担心,只要他没违法犯罪,一定会没事的。你安心在家里等着,我再去店里看看。”
骑出一段路,钟皈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停下,先拆开快递看过里面的文件,再打开手机里的第二条信息。
是傅南陌,问她家里的事解决了没,用不用他帮忙。说他现在在脱尘居。
钟皈脑子里过电似地闪出一个想法,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怔怔地盯着眼前又窄又高的墙壁,觉得自己就像走进了一个机关重重的死胡同,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越挣扎,被困得越牢。
她稳住心绪,拨出傅南陌的号码。
才响一声就被接通,那人清笑朗朗:“我怕你在忙,没敢打电话。看样子你家里的小事解决了?中午过来一起吃饭。”
钟皈轻笑一声:“你说巧不巧,我家同时撞上三大官司,一个比一个让人没活路,真是祸不单行呢。”
傅南陌不意外地嗯了声:“让你犯倔,早该找老公帮忙了。”
“傅南陌!”钟皈忍不住地大叫一声,嗓音颤抖:“你太卑鄙了!”
她回忆过傅南陌昨晚的语气跟用词,只是有点怀疑。但在行政处罚与省城中院的文件接踵而至后,她就笃定,这些灾祸撞到一起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