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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光临。调酒师是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似乎并不介意苏奕带着宠物进来,礼貌地跟苏奕打了个招呼。
  苏奕找了一个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店里的客人,这里似乎只有调酒师一个人在招呼客人,等他将手上正在调着的酒弄好后,这才从吧台后面出来,走到苏奕身边,微微弯着腰,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声音轻柔地询问:请问客人需要点什么?
  能给我两杯水吗?苏奕抬头看着对方,笑了笑问。
  调酒师并没有因为苏奕在酒吧里只是点了水而露出任何的异样,好的,请稍等。说着就回了吧台后面,没多久就端了两杯白开水出来。
  杯子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方方正正的冰块,上面还摆了一片柠檬,大概是猜到另一杯是给大黄狗的,所以另一杯水是装在一个碟子里,将水放下后还礼貌地看了一眼大黄狗,这位客人也可以坐到椅子上。
  谢谢。
  两位请慢用。调酒师说完便离开了。
  大黄狗在对方说能坐到椅子上的时候就跳了上去,坐到了苏奕的对面,还人性化地将属于自己的那碟子水用两只前爪扒拉到面前,先是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隔了一会儿对着苏奕嗷呜了一声后便埋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冰冰凉凉的液体下肚,驱走了一天的燥热,大黄狗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自从它有了修为后,再没尝过像今天这样被饥渴折磨的。
  苏奕见大黄狗的表情,心里便放松了几分,灵兽嗅觉灵敏,要是面前的水有什么问题的话自然能够第一时间分辨出来,不过饶是这样,他还是自己又检查了一遍,确定这些水没问题后才轻轻抿了一口。
  店里似乎并没有因为多了苏奕和大黄狗而有多大的变化,连调酒师都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招呼过后便一直待在吧台后面,仿佛并不介意苏奕两人没再点其他东西。
  苏奕有意想在店里打探一下消息,他旁边桌子坐着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面容祥和,偶尔笑着应和着对面穿着时髦的少女一两句。
  苏奕斟酌了一下话语,将椅子移了移,往老妇人那边凑近了一些,像是疑惑般问:这位夫人,我能请教一个问题吗?
  老妇人显然没有想到会被年轻的男人搭讪,回过头来抿唇笑了笑,一双眸子带着亮光,丝毫没有老年人的浑浊,要是单看这双眼睛,仿佛还如花季的少女一般。你想问什么?
  我看外面的店名好像剥落了,看不清上面的字迹,所以有点好奇这家店叫什么名字。苏奕心里对于这家莫名其妙出现的店还有几分戒备,所以拐了一个弯子问道。
  老妇人似乎并不觉得意外,这是无名酒吧,那不是剥落了,而是无名,我们谁都不知道这家店叫什么。
  我是第一次来店里,不知道这家店的特色是什么,不知道夫人能不能介绍一番?
  说起这个老妇人好像特别有兴趣,还转了转身子正对着苏奕,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桌子,那里摆着几碟食物,还有一杯像是粉红色的酒水,上面挂着一粒熟透的樱桃,还有一根吸管,这是樱桃酒,那是樱桃酥,还有樱桃沙律和樱桃肉丸。
  说到这里老妇人的眼中多了几丝遗憾,我年轻的时候很喜欢樱桃,但却没吃过几次,没想到现在倒是能吃个够了,在这里你只要跟孟哥哥说一声,他什么都能给你做出来。老妇人说着双颊还漫上一点粉红,像是娇羞的少女一般。
  孟哥哥?苏奕愣了愣。
  还不等他细问一句老妇人口中的孟哥哥是谁,老妇人的目光就移到了吧台后面,落在正在调酒的调酒师身上,给苏奕解惑道:他就是孟哥哥。
  第108章
  调酒师似乎知道苏奕两人在谈论自己, 手中的动作虽然没有丝毫停顿,但却抬起头来,对着苏奕微微颔首笑了笑。
  苏奕有点尴尬地回了对方一个笑容, 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称呼一个能当她儿子的男人一句哥哥,总感觉怎么听怎么别扭。
  苏奕并没有因为老妇人的话而想尝试一下对方推荐的酒或者是食物,本来想和老妇人再多说上两句话的, 谁知回头发现老妇人已经跟她同桌的少女说笑开了, 苏奕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着机会再次搭话。
  正在寻思着要不要换一个人再搭话的时候, 吧台后面的调酒师对着店里的客人鞠了一躬,好了,各位,时间到了, 本店准备打烊了。祝各位有一个美好的明天,欢迎下次再来。
  调酒师说完其他客人也不再多做停留, 纷纷站起来, 离门口最近的中年大汉当先一步推门出去, 苏奕看着店里的人有序地离开,直到调酒师疑惑地看向他的时候,苏奕这才摸了摸鼻子, 有点讪讪地道:抱歉,我今天出门比较匆忙, 没有带钱包,不知道能不能用玉石来结账呢?
  虽然只是喝了两杯白开水,但苏奕并不想欠账, 掏出一枚灵石放在桌子上,灵石的材质有点像玉,即使换不成这个世界的钱币, 但用来换两杯白开水应该是足够的吧?储物袋打不开,他只有几枚零碎的灵石收在袖袋里,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的,没想到这会儿倒是用上了。
  调酒师的目光在苏奕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落到桌子上的灵石上,良久没说话。就在苏奕以为对方不接受的时候,调酒师笑了笑,可以。
  结完账,苏奕带着大黄狗推门出去。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黑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散尽,刺眼的日光让苏奕忍不住用手挡住了眼睛,等适应了好一会儿将手放下来的时候,旷野还是昨天的旷野,柏油路依然看不到尽头,那些只是比他们早出来一步的客人们早就没了影踪。
  汪。大黄狗用前爪扒拉了一下苏奕的裤脚,苏奕低下头,见大黄狗正扭头看着身后,喉咙里发出几声疑惑的声音,苏奕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身后哪里还有木屋的半点影子。
  倒是有几片红色的花瓣来不及消散,但在苏奕看过来的时候很快就化为几缕青烟,融进了周围的空气中,无色无味,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无边无尽的血仿佛将天空都染成了红色,九命猫不安地探出头看了看外面,柔嫩的小手抱着燕长凌搂着自己的手指,担忧地咿呀了一声。
  我没事。燕长凌轻轻拍了拍怀里的九命猫,安抚了一句。
  这片血海仿佛没有尽头,他昨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的梦魔之中,他的兄弟,他的战友,他的亲人,一个一个倒在自己的面前,断了气息,再也没办法睁开眼睛。
  虽然猜到这或许只是一个幻境,但燕长凌还是忍不住沉浸在这个幻境里,甚至想要阻止这场屠杀,他一路跑一路跑,从白天跑到日落,想要寻找到那个造成这场惨剧的罪魁祸首,找到他,阻止他,杀了他,谁知道再睁眼,发现又回到了起点。
  残破的城楼,断掉的旗帜,护城河里的河水比鲜血还红,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连天空都是沉郁的血红色,仿佛天地间除了自己和怀里的九命猫之外,再没其他生气。
  九命猫的身型虽然还是婴儿状态,但已经长了好几个小乳牙,他抱起苏奕的手指,用力咬下去,他的咬合力不大,对于皮粗肉厚的燕长凌来说连个牙印都没办法留下,但痒痒的感觉还是吸引了燕长凌的注意,看着怀里不停扑腾的小团子,燕长凌眼里的迷茫一点点退去。
  这不是自己的战场,这里没有自己的亲人,兄弟,战友。
  他在自己的战场里早就失去了他们,即使以后修炼成仙,但只有生命,是他没办法主宰得了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送入轮回之中,让他们得以新生。
  是的,他还肩负着将他的亲人,兄弟,战友们送入轮回的使命在,又怎么可以沉溺在虚假的幻境之中呢。
  体内使不出灵气,但在来到修真界之前,燕长凌的每一场战斗就从来都没有依靠过灵气,他是大启国最年少的将军,即使年纪小,敌国也不敢小瞧了他。
  别担心,我带你去找苏奕。燕长凌揉了揉九命猫的小脑袋,重新将对方塞回自己的怀中,他的外袍早就脱了下来,担心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大,会伤着九命猫,便将外袍当成了背带,将九命猫牢牢绑在自己的身前。
  落芎剑诀虽然受到自己修为的限制,燕长凌只修炼了前面的四层,但并不代表他不熟练后面的剑诀,突破到金丹期后,扩充的经脉让他体内能够积攒更多的灵气,虽然灵气运转还不顺手,但只要不使用灵气,却是能够将整套落芎剑诀给使出来了。
  黑色重剑一直被他背在身后,燕长凌慢慢将重剑解下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落芎剑诀的每一式剑招。
  明明没有灵气,九命猫还是感觉到了对方浑身弥漫出来的气势,像凛冽的剑意,带着冬日的冰霜,仿佛想要将触碰到的一切都通通冻结掉。九命猫眨巴眨巴黑黝黝的大眼睛,乖乖窝在燕长凌的怀里,即使周围的环境让他很不喜欢,但燕长凌怀里熟悉的味道依然让他感觉安心,他知道,这个男人会保护自己的。
  没有带着任何灵气的剑招使出来,仿佛软绵绵的风拂过一般,虽然破坏力不大,但落在周围的断臂残肢上还是带起了点点血迹,鲜红的血迹仿佛滚烫的岩浆一般,溅起来的瞬间带着扑面而来的高温,令周围的空气都高了好几度,落在皮肤上更是一阵灼痛。
  燕长凌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手背上的红点,手上动作不停,剑招一式一式使将出来,一开始效果并不大,很快,周围带起一片剑风,血滴,碎石甚至是尸体全部被笼罩在这一片剑风之中,剑风越来越大,开始旋转,撕裂。
  燕长凌并没有停下来,就像那一日复一日的练剑一般,只将自己会的剑招一式一式使出来,一式套一式,不知疲倦,他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处的位置,眼中心中只有自己手中的剑。
  还不够,还差什么,能够破开这个空间,让他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当路灯再次亮起的时候,苏奕面前再次出现那栋曾经见过的木屋,屋顶上的霓虹灯闪着七彩的颜色,门前的看板上只有剥落的看不清的字迹。要不是身体的疲累以及腹中的饥饿在一阵阵提醒着他,苏奕甚至会怀疑时间是不是停滞了,或者是自己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这次苏奕并没有犹豫多久就推门进去,熟悉的风铃声,熟悉的调酒师带着礼貌的笑意走过来招呼他们,但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晚上的客人仿佛是时空错乱了一般,穿着古装,梳着长发,和这装修得现代的酒吧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在烈日下行走了一天,苏奕早就又饿又渴,他和大黄狗依然坐在昨晚坐过的位置上,旁边的座位变成了一个少妇和小女孩,小女孩面前摆着昨天老妇人同样的酒水和吃食,苏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即使肚子再饿,依然只给自己和大黄狗要了一杯白开水。
  孟哥哥,这孩子一直不愿喝酒,这可怎么是好呀。店铺里唯一还是现代装的是昨天苏奕见过的一位年轻妈妈,她正将酒杯中的吸管塞到一个比九命猫大不了多少的婴儿口中,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酒水辣到了,一直扭着小脑袋,死活不肯将吸管咬住,一双肉乎乎的小手还不停地胡乱挥舞着,想要将那讨厌的习惯甩开,见妈妈还坚持不懈地将吸管塞过来,最后受不住,直接抿抿嘴,大哭了起来。
  周围的交谈声并不低,将婴儿的大半啼哭声都压了下去,昨晚苏奕就感觉到了一丝疑惑,除了他询问老妇人的问题之外,即使再留心倾听,发现都没办法听清楚别人所说的话语,像是总有一团迷障塞在自己双耳中一般,需要驱散掉,才能听清别人在说什么。
  调酒师正弯腰给苏奕送水,闻言歉意地对苏奕笑了笑,直起身往年轻妈妈的方向走去,苏奕留意了一下,明明年轻妈妈的音量并没有降低多少,但调酒师走过去之后,苏奕就再也听不懂年轻妈妈在说什么了。
  喝了几口水滋润了一下热辣辣的嗓子,离苏奕最近的是坐在旁边桌子的小女孩,小女孩正捧着一杯粉红色的酒愉快地喝着,小女孩的外貌看起来十岁不到的年纪,长得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
  小小年纪就喝酒可不好呀。苏奕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缺水而显得有点嘶哑,像是好心提醒一般,不动声息地凑到小女孩身边,笑着道。
  小女孩的耳尖动了动,回过头来看看苏奕,一双大眼睛眨了两下,我不小了,我已经第二次来了,孟哥哥说我今晚能喝两杯,这是樱桃酒,第一次的我可喜欢了,不过第二次的我不太喜欢,孟哥哥说能帮我换成第二次的我喜欢的东西。
  第109章
  什么第一次的我?第二次的我?苏奕心里虽然疑惑, 面上却还维持着刚才那种人畜无害般的笑容,第一次的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小女孩单手捧着酒杯,另一只手一下一下认真地数着手指, 连续好几遍后才开心地说道:不算上排队的话已经快十年了。说到这里小女孩很快又泄气,孟哥哥的店明明那么受欢迎,但每次都要排好长好长的队才能进来。
  苏奕怔了怔, 排队?如果自己直接问对方, 小女孩会告诉自己答案吗?苏奕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坐在小女孩对面的少妇直直地看着苏奕,发现苏奕回视自己,还裂开嘴笑了笑。
  苏奕被对方的笑容笑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大黄狗整个身子都窜上了桌子上, 喉咙发出威胁的声音,盯着前面的少妇。
  抱歉, 本店严禁动手斗殴。不知什么时候调酒师走了过来, 他将一杯渐变色的酒放到小女孩的面前, 小女孩见状欢呼了一声,调酒师回过神,一手将大黄狗搂住, 就放回了椅子上,还动作迅速地清理了一下桌子上被打翻了的杯子碟子。
  抱歉。阿黄不是故意的。苏奕向调酒师和对面的少妇道歉道。
  少妇对于苏奕的道歉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淡淡地瞥了一眼还在戒备状态的大黄狗,然后就敛下眉头,继续翻着手里的书本, 调酒师只微微颔首,转身又给苏奕两人倒了一杯水。
  这次的水大黄狗并没有喝,苏奕见状即使喉咙还叫嚣着想要水分滋润, 但也没再碰手中的水。
  有少妇看着,苏奕没再找到能和小女孩再探话的机会,很快,店铺的关门时间到了,客人们陆续离开,这次苏奕没有最后一个走,他当先一步出到店外,和大黄狗状似往旁边走一般,只是速度很慢,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店里走出来的客人。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第一个走出来的是一个剑客打扮的男人,他每往外走一步,身体从下往上仿佛就黑上几分,柏油路上明明不会留下脚印,但男人每走一步,脚下便长出鲜红色的花朵,细细看去,苏奕发现那些分明就是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