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轻笑一声，“定凯啊，你还是没说实话。”
宝贝孙儿已经告诉他了，晏定凯面试时故意对孙媳妇表现出几分轻慢态度，他根本就不想给孙媳妇当助理。
现在拿没有被聘用来解释他打砸巫医馆的行为，根本就说不通。
老爷子轻飘飘的一句话，晏定凯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老爷子，我……”晏定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这个理由虽然显得他小肚鸡肠，但毕竟也是能说得过去的理由，要是说莫名其妙的焦灼感逼迫着他去打砸巫医馆，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老爷子摆摆手，“罢了，你不肯告诉我，那你去吧。”
晏定凯眼睛猛地睁大了。
老爷子这可不是放他走不再追究的意思，而是让他脱离晏氏的家族，从此他不可能再进入晏氏的企业。而且，他除了要赔偿巫茉茉的损失，极有可能还会面临民事处罚。
一旦他有了案底，哪怕只是拘留几天，他那光鲜亮丽的履历上也就有了黑点，谁会雇佣一个有案底的人呢？
“不！”晏定凯双膝一软，跪在了老爷子面前，“老爷子您别赶我走！我说，我都说！”
老爷子眼睛眯了起来，盯着晏定凯没有说话。
晏定凯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种感觉，就是似乎冥冥之中，巫医馆是不该存在的，就是……原本应该是没有巫医馆，没有大巫医。”
他仰着头看老爷子，希望他能理解自己，“总有那么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觉，也许是梦境中记不清楚的片段，让我日夜焦灼，不得不毁掉巫医馆。老爷子，我解释不清，但我说的是真的。”
老爷子皱起眉头，面露沉思之色。
巫茉茉眼睛中闪过一丝诧异。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在这本书的设定里，“巫茉茉”一开始就死了，而现在的巫春堂确实不应该存在，她这个大巫医也是不存在的。
在书中，因为晏不迟也死了，老爷子才会把晏不迟手中的权力下放给晏氏小辈，而晏定凯也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表现出色，从而赢得了老爷子的赏识，并逐步地得到了晏氏的权力。
可是她来了。巫茉茉活了，晏不迟也会活下来。
晏不迟不死，晏定凯就不可能得到晏氏权力，更不可能成为书中年轻有为的男主。
她是来到这个世界的当晚，做了一个梦，梦到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事实。
也许，晏定凯跟她一样，也做了这样的梦，从而知晓了她和巫春堂“不该存在”。
不过，看晏定凯的表现，他似乎还没有梦到全部的事实，只是大概有了些直觉罢了。
巫茉茉抬起手指，苍白的指尖下意识地去给小黑猫顺毛，不料摸了个空，抬眸一看，才发现小黑猫现在正窝在爷爷的怀里。
“喵？”小黑猫碧绿猫瞳望着巫茉茉。
他也想起了巫茉茉说过的话，她曾经说过，“书里写巫茉茉沉湖自尽，不久之后，晏家主也撒手人寰。”
……书里？
一瞬间，晏不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按照巫茉茉的说法，她和他都死了，那么她开的巫医馆确实是不应该“存在”的。
他死了之后，爷爷伤心之下，身体肯定会很差，加上心灰意冷，估计会把手中的权力都下发，培养一批晏氏小辈。
以晏定凯的能力，很有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崭露头角，并最终取代他成为晏氏的掌权人。
既然这个世界是一本书，那晏定凯就是书里的男主？
晏定凯跟茉茉一样，提前得知了剧情，或者说窥探到了一点点剧情？
按照这个思路，巫茉茉活了，她是大巫医，也会救活他，那晏定凯的前途确实就在这里转折了。有他在，晏定凯不可能得到晏氏的权力。
所以对于晏定凯来说，巫医馆确实是不应该“存在”的。
“喵。”小黑猫挠了挠爷爷的手，抬起小爪子指书房的位置。
这是要私下商量了，老爷子站起身，小黑猫又朝着巫茉茉“喵”了一声。
老爷子笑道：“我有几句话跟茉茉说，两位请稍坐片刻。”
老爷子带着巫茉茉走了，客厅里只剩下晏定凯和陆峡。
晏定凯坐立不安，老爷子走了之后，他才注意到这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沉默地坐在那里，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但眸光扫过他的时候，总有种刀剑加身的锋利感。
陆峡看向老爷子和巫茉茉消失的方向，是他的错觉吗，感觉老爷子和巫茉茉是被那只可爱的小黑猫叫走的？
==
书房里，小黑猫跳上键盘，打字：【茉茉想要怎么惩罚晏定凯？】
巫茉茉还是头一次这样跟小黑猫交流，很是新奇地看着电脑屏幕，想了想：“我都可以，看爷爷和阿迟的安排吧。”
巫医馆是爷爷给的铺面，开巫医馆的资金也是爷爷给的卡，晏定凯要赔偿她可以接着，不赔偿的话她卡里的钱还有很多。
毕竟是晏氏小辈，要怎么惩罚还是让爷爷来做决定比较好。
巫茉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晏氏最近……不适合起风波。”
她不太了解晏氏的整体情况，从猜测来看，晏氏家主突然昏迷不醒，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晏氏，等着瓜分晏氏这块大蛋糕。
这个时候传出晏氏小辈被拘留，虽然是小事，也对晏氏的影响不好，没准就会被有心人放大并借题发挥。
老爷子赞许地点点头，“我也同意茉茉的说法。只是，这样会不会太委屈茉茉了？”
巫茉茉笑了笑：“爷爷，只要对晏氏好，我并不觉得委屈。”
小黑猫按键盘：【晏氏不怕小小风波，让他进拘留所。】巫茉茉是他的夫人，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冒犯了她还能安然无事。
老爷子挑了挑眉：“好，阿迟做决定就行。”
晏不迟做了决定，巫茉茉和爷爷都接受。
三人回到客厅，晏定凯紧张地站了起来，“老爷子……”
老爷子面无表情：“定凯，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至于是什么惩罚，我想司法是最公正的。”
晏定凯眼前一黑，噗通跪下来抱住了老爷子的腿，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不，老爷子，求您饶我一命！”
把他交给司法，那就意味着不肯私了。而对于他来说，不管是坐牢几年还是拘留一天，其实结果是一样严重——履历上留下案底，他以后休想出人头地。
老爷子没有理会晏定凯，而是看向陆峡：“麻烦陆警官了。”
陆峡略有诧异，他还以为老爷子会顾忌晏氏的名声选择私了，毕竟这种民事纠纷完全可以私下调解的。
不过既然老爷子几个已经选择了不调解，而是走司法程序，陆峡也没什么好说的，站起身，“晏定凯，走吧。”
晏定凯这才知道这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竟然是警官，看来老爷子把他叫来之前，不仅已经知道了他做过的事情，还早就打算好了把他交给警员。
晏定凯满心绝望，颤抖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跟在陆峡身后，犹如行尸走肉般出了主院。
这个代表着晏氏权力的院子，他只来过两次。
一次是面试巫茉茉的助理，一次是被老爷子交给警员。
晏定凯停在院门处，回头看了一眼，小桥流水，朱红回廊，这个精致而昂贵的院子，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
晏定凯蓄意破坏巫医馆罪名成立，判罚他赔偿巫医馆的所有损失，并拘留三日。
三日虽然不多，睡上两觉就出来了，但对于晏定凯来说，可以说是灭顶之灾。
晏氏小辈都惊讶无比，有好奇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纷纷打听那巫医馆是个什么来头，连晏定凯这样有前途的晏氏小辈都能折进去。
晏青成倒是知道为什么，却并没有透露半点“巫茉茉是晏氏家主夫人”的消息。他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没有公布这个消息，但在老爷子公布之前，他不会多话的。
老爷子也想过这个问题，问小黑猫：“要不要公布茉茉的身份，这样就不会有没眼力的人再冲撞了她。”
小黑猫拒绝：【等我好了之后再公布。】
他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夫人。
==
巫茉茉在半山别墅吃了午饭，坐车回到巫春堂。
下午的诊疗中有满心彤的排单，满心白早早就带着妹妹过来了。
“巫姐姐！”满心彤小步跑着过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彤彤来啦。”巫茉茉揉了揉她的头，“今天给彤彤做诊疗，紧张吗？”
满心彤摇头，“不紧张，我很期待！”她期待着身体早日能好起来，像同学们那样跑啊跳啊，可以跳绳，可以踢毽子。
满心白苦笑：“她不会害怕的。”妹妹从小身体就差，不知道扎了多少针，早就习惯了。
巫茉茉让满心彤躺在病床上，怕小姑娘不自在，让花朵朵把病床一圈的帘子拉上了，这才让满心彤把上衣脱了。
她亲自动手，把提前准备好的药粉抹在满心彤的心口处，轻轻地揉搓了片刻，小姑娘心口处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巫茉茉这才取出金针，一根根刺了下去。
就像在节目组中那样，她手指压在满心彤的心脏部位，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按压着。
满心白屏息凝神，不敢说话打扰到她。
楼梯处传来“噔噔”的脚步声，随即响起小护士的声音：“诶，同学，你不能上去！”
“我要见巫茉茉！”小少年的声音中气十足。
“巫医师正在做诊疗，不能被打扰，同学你先坐在一楼等一会儿。”小护士劝解着。
“别人不能见，我肯定是能见的，巫茉茉是我姐姐！”小少年喊道：“姐姐！巫茉茉！”
满心白担忧地望了巫茉茉一眼，却见女孩连眼皮都没抬，手指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那动静。
满心白悄悄地从帘子里出来，站在二楼的楼梯处，她是想拦着点，万一那姜小弟闯上来，也不能过她这一关，不管是谁，满心白都不允许打扰到妹妹诊疗。
姜小弟年龄跟满心彤差不多，但却健壮得多，跟个小牛犊一样，低着头就往楼梯上冲，一个小护士简直拉不住他，满心白做好了正面冲突的准备。
“这是做什么？”晏青成沉着脸从楼上下来，拦在了姜小弟面前。
而费武也从看诊台赶了过来，挡在了姜小弟身后。
两个年轻男子一前一后，姜小弟急了：“我要找巫茉茉，她是我姐姐！”
晏青成俊脸阴沉：“别说是弟弟，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扰巫医师诊疗！再说了，巫医师已经跟姜家断绝关系，你并不是她的弟弟。”
一楼候诊区坐着几个顾客，都是按照预约时间过来等着做伤疤诊疗的，低声议论道：
“这就是那个纵火烧伤巫医师的小孩子啊，可真够熊的！”
“看那样子就知道有多熊，这个年龄也该懂事了，怎么会不知道医生手术的时候不能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