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虽然很淡,但是看到那个黑影所在的小山包,我大概也猜到那是什么地方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小山包应该是处在学校后墙外面不远的地方的。那个小山包上并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只有很稀疏的几颗小树,余下的就是一些矮矮的茅草。
小山包不是很高,大概也就五六米高的样子,平时站在教学楼的走道上,也能看到它。之前,我第一次听说了关于刘小虎的奇怪事情之后,就留意过这个山包,知道这个山包,应该就是他和她姐姐刘小倩见面的地方。
今晚,又是个月圆夜,而且,刚才似乎刘小倩的阴魂出现过,还带走了刘小虎,所以,现在那个小山包上的黑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就是刘小虎了。
我不知道刘小虎是怎么到达那边去的,但是,我知道,这么磅礴的大雨,再加上这么深的水,而且刘小虎目前的意识好像还不是很清醒,所以,如果不能及时过去救他的话,估计他今晚多半要彻底回不来了。
一想到刘小虎可能要出事,我当时心里不觉又是自责又是愤怒。
我自责的是,我落水的时候,不该推开刘小虎,愤怒的是,这大雨大风的夜晚,该死的鬼魂还在作怪,实在是不可饶恕!
不干掉你,我就不叫方大同,我就不是阴阳师们的人!
我在心里愤怒地大叫着,转身有些疯狂地冲进了一间教室之中,从教室里面搬了一张杨木做成的课桌,扔到了水里,然后飞身跳了下去,半身趴在那课桌上,两腿蹬水,一路就向着那个土山包游了过去。
不过,虽然我当时由于太愤怒了,举止有些冲动,但是实际上,我的每一个举动都是经过细致考虑的。
首先,我挑选课桌的时候,刻意选择了杨木的课桌。
大家可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我能够知道那课桌是杨木做的。其实这主要是和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原因有关。
在农村长大的小孩,应该很小就会认识各种木料,比如杨木、榆木、槐木、楠木、松木等等,因为生活中经常用到,只要不是傻子,跟在父母身边多问问,很快就可以记住这些东西了。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这些木料,而且知道所有的木料中,就数杨树的木料最轻最脆最不值钱。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杨树长得快,不到两三年就一抱粗了,如果木质还很细密,那才是见鬼了。
杨木做成的东西,伸手一摸就能感觉出来。又大又软,像是泡沫一般,这是很好辨认的特点。
当时我用手掂量过好几张课桌,最后就找了一张杨木做的,非常轻便的桌子,扔到了水里,当做救生圈一样,压在身下。
其实,按照我的水性来说,我当时并不是非得要这个桌子,但是,我还是带了一张桌子,主要的原因,就是准备等下抓住刘小虎之后,可以不费力气,就把他弄回来。
我早就想好了,等到到了那土山包上,不管是什么情况,总之我会下恨手再次把刘小虎揍晕,然后用茅草把他绑在桌子上,让他浮在水里,然后把他拖回来。
当时我是真的有些怒了,所以行动就变得有些大胆妄为!
现在想来,这种愤怒之下的狂暴状态好像一直都是我的特质。
总之,那就是一种,在经历多次惊悚的折腾之后所爆发出来的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强硬心理。
月色朦胧,大雨瓢泼,狂风呼啸,洪水滚滚,这种夜色真是他娘的百年难得一见。
我一开始扶着桌子在靠近楼道的地方游动的时候,还没发现什么不妥,等到游出数十米之后,才发现,洪水正好是从刘小虎所在的那个土山包的方向流下来的,由于水势太大,所以,我每向前游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
如果不抱着那个桌子,或许还省一点力气,现在有了那个桌子,游起来更费劲。
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发现这个现象,我不觉在心里怒骂了一声,心里想着,怎么我要去那个土山包就这么费劲了?刘小虎是怎么过去的?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到那里了?
难不成他是从水底过去的?被鬼拖过去的?
拉倒吧,我还不相信鬼有这个能力呢。
或许鬼真的能把他拖过去,但是拖过去肯定就是个死货了,他想像现在那样动弹,绝对是不可能的。
很明确的一个道理,姥爷早就和我说过的,鬼弄死人很方便,鬼想要救人,那根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肯定有什么原因的!”
当时我在心里前思后想的一番,就觉得这个事情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的,我肯定忽略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费劲的。
我心里这么一想,不觉又开始冷静地观察四周的水面,赫然发现,在我身体右侧,也就是西面的位置,大约不到五六米的距离,有一条灰白色的水痕带。
一看到那灰白色的水痕,我不觉一拍脑袋,顿时彻悟,连忙拖着桌子,向那边游了过去。
游到了那灰白色的水痕带上之后,我扶着桌子伸脚往下一试,发现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那里水不深,只能淹到我大腿的位置。
见到这个现象,我不觉欣喜,拖着桌子,让桌子漂在身前,两手抓着桌子腿支撑身体,就这么趟着水,一路向前走了过去。
这时候虽然洪水还是不停从斜前方涌过来,但是已经不能撼动我的步伐了。
那灰白色的水痕带,其实就是先前倒塌的学校围墙。
那围墙是南北方向的,一直通到距离土山包不远的地方。
我这时候大概明白刘小虎是怎么走到那土山包上的了。
于是,我就这么趟着水,拖着桌子,一路来到了围墙的尽头,到达了距离那土山包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
这时候,我的面前,是一片黑湛湛的水面。
我知道,在土山包和学校的围墙之间,原本就是一条小河沟,现在又发了大水,所以,这片水很深。
越深的水,看起来就越黑湛,这是自然常识,不知道有没有不知道的,不知道的,可是要记住了。
我看着那黑湛湛的水面,一时没敢就游过去,因为,我发现有一道很大的水流,正好是顺着那河沟的方向往东流的。我现在站在水流边上,就已经能够感觉到那水流的冲击力了,要是游到水流中间的话,我估计会被冲下去。
所以,当下,为了能够顺利游过那段河沟,我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下,鼓足了力气才行。
我扶着桌腿,就那么站着,喘着气恢复气力,同时自然而然地抬头往西南面的那个距离我不到二十米的土山包上望去。
这么一看之下,我不觉心里一动,立时就觉得这四周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了。
话说,当时的天象可是一边大雨瓢泼,狂风呼啸,一边黄月悬挂,云层压顶的。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我抬头去看那土山包的一瞬间,突然间,四周的气象都变了。
大雨没有了,变成了毛毛雨,风也变小了,变成了嗖嗖的冷风,最要命的是,居然还起了一层水雾。
由于那水雾的存在,天空那黄月亮也几乎彻底失去了作用,变得更加朦胧起来,就只剩下一块圆圆的灰白色的纸片了。
“啊呀呀,啊呀呀,一串牵牛花呀,爬满竹篱笆呀。。。。。。”
这时候,我听到一阵轻快的小女孩的歌声传来,使得我不自觉地抬头循声望去,正看到土山包顶上的茅草坪里面,此时正坐着两个小孩子的身影。
借着极度朦胧的月光,我依旧大概看清楚了那两个人模样。
那两个人,一个背对我坐着,穿着一身鹅黄的衣服,扎着两个羊角辫,是个女孩,那歌声就是她唱的。
另外一个人,侧身对我坐着,是刘小虎。
刘小虎这时候盘腿坐在地上,两眼有些直愣地看着前方,一声也不哼,似乎睡着了一样,但是他的手臂却是一直往前伸着,姿势很古怪,也不知道他累不累。
“竹篱笆,当春插,三伏夏,阴凉下。。。。。。”
这时候,那个背对我坐着的女孩,还一直依依呀呀地唱着,接着,我就看到她伸出两手,抓住了刘小虎的手臂,然后捋开刘小虎的袖子,将他的手臂裸露了出来。
将刘小虎的手臂裸露出来之后,那女娃子一边唱着歌,一边从身下的茅草层里面拔了一根茅草针,然后抬手就用茅草针在刘小虎的手臂上扎了一下。
刘小虎被茅草针扎的时候,全身明显抖了一下,但是随即就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了。
“不疼啊,不疼啊,”这时候,那女娃子居然一边说话安慰着刘小虎,一边从身侧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打卷的茅草叶,将草叶卷筒的一头对着刘小虎手臂上被扎出来的小孔,让那小孔里面流出来的血,都灌到了卷筒的茅草叶里面去了。
由于茅草针扎出来的血孔很小,所以,那血灌满了一支茅草叶之后,也差不多就没有了。
所以,接着,那女娃子又再次拿起茅草针,对着刘小虎的手臂扎了下去,然后再次灌了满满一草叶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