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颌先想了一想,把敌我双方的实力做了一番对比,然后得出只能智取不能强攻的结论,至于如何智取,他跳上马,凭着精湛的骑术站在马背上,眺望黑山与黄泽之间的地形,看了良久,说出几个字。
吕布听罢,大喜:“真乃英雄所见略同。”
张颌奇道:“主公也是这般考虑的吗?”
“非也,我当时一筹莫展,”吕布指了指在远处正调动人马进行计策布置的韩浩:“此乃是河内韩浩韩元嗣的计谋。”
“我是本地人,熟知此地地形,方生此计,”张颌叹道:“韩元嗣乃河内人,却想出此计,真乃奇才”。
“子远,依你之见,此战该如何大胜?”吕布又问高览。
“主公可准备了舟楫和操舟手?”高览看了看远处那澄清如碧的黄泽湖,想起一关键事,便问吕布。
“我已经飞马传报驻守黎阳的宋宪部,让他沿着清水河快速运送船只到黄泽湖。”吕布之前已经跟韩浩、郭嘉等人反复商量过细节,料定没有问题。
高览皱起眉头:“据我所知,清水河与黄泽湖并不相通?而且主公运送舟楫之事如何瞒过于毒?”
“此事甚易,运送的都是小舢板渔船,不通之处便用马车载运过去,运送士卒皆扮作渔夫,分成许多股,前来黄泽的路途远离于毒行军主路。”吕布跟韩浩等人敲定了所有细节,才下达命令的,他不想让这个计策只因一些小小的疏忽而毁掉了。高览拱手赞道:“主公行事缜密,此计定能成功。”
一天之后,审配家的那块洼地上竖起了一座庞大的军营,军营里面遍插旌旗,看上去布满了精兵。
吕布领张颌、高览、典韦三将,统领三千精骑,前往迎接于毒的大军。
于毒领着麾下一万精锐走在二十万大军的前面,他一直知道张燕被吕布用浑水摸鱼自相残杀之计给击败了逃回了黑山老巢,于毒心里充满了对张燕的鄙视:“狗屁飞燕?!老说自己用兵迅捷如神,老是动脑筋想一些破计策去算计别人,现在反倒被人家给算计了!岂不知,一力破十会!我就这样漫山遍野铺天盖地第杀过去,我看那吕布拿什么来挡!”
距离黄泽湖还有十里多地,于毒兴奋大叫道:“兄弟们,加把劲,马上就能拿到那五千多箱光灿灿的金子了,到时候每个兄弟发一块!”于毒的鼓舞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了二十万大军。
这二十万黑山贼兴奋地嗷嗷直叫,叫声响彻天地。
吕布旁观身边三员大将,典韦和张颌面色如常,高览的神情则有些慌张,吕布不由得暗叹,高览能跟颜良、文丑、张颌一起并称河北四庭柱,按说武艺并不低劣,在乱军中被赵云一枪刺死,除了应变不足警惕心不高之外,跟心理素质的高低是不是也有关系呢,像颜良死在关羽刀下,跟警惕性大有关系,文丑死在关羽刀下,跟心理素质大有关系,现在看来,高览的心理素质不行,要好好教育一下,不能让他走历史的老路,再被别人偷袭杀死。
吕布便哈哈笑道:“子远,你看这漫山遍野都是什么?!”
“黑山贼啊,”高览甚是奇怪主公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不对,”吕布摇摇头,转头问张颌:“隽义,你看这漫山遍野是什么?!”
张颌知道吕布在洛阳收编了京城禁军,在河内一战收编了一万白波贼和二千匈奴骑兵,才一跃成为能够小觑天下群雄的一方大诸侯,便笑道:“在主公眼里,这漫山遍野都是官军。”
“隽义,你说的什么胡话?”高览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那个圈。
吕布哈哈笑道:“子远,你想啊,只要我们把他们击败了,收降了,他们不就是成了官军了吗?说不得,你们以后的兵相当一部分都是要从这里甄选了。”
高览这才明白吕布的深意,哈哈大笑起来:“主公豪气冲天,子远佩服!”
片刻之间,吕布这三千精骑距离于毒的前部人马只有三四百步。
吕布便挺戟大喊道:“于毒小儿,所为何来?”
于毒策马出阵,挥刀大叫道:“吕布小儿,你明知故问,只要你乖乖交出那五千箱金银财宝,我马上就带这二十万兄弟回去,如若不然,我就血洗黄泽湖。”
吕布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我想答应你,可我手里的方天画戟可不答应你!”
于毒看吕布摆出一副想要斗将的意思,他不甘示弱,便回顾道:“谁敢出阵,斩杀吕布小儿?!”
“末将汤峪愿取吕布的首级献给大帅!”
于毒回头一看,原来是麾下悍将汤阴人汤峪,此人面目白皙,体格瘦弱,看似一个痨病鬼,却力大无穷,曾经有一次跟人吵架,脾气暴躁的汤峪随手抓起旁边重达五百斤的石狮子将对方活活砸死,顿成汤阴一霸,人人敬而远之,不愿于他亲近,汤峪迫于生计,只得来到汤阴附近的朝歌鹿场山苍岩谷,投奔了渠帅于毒。汤峪手持一根枣木大棍,纵横黑山,少有敌手,堪称万人敌。
于毒大笑道:“有小汤出马,吕布今日必定命丧!”
汤峪没有骑马,挥舞着那根枣木大棍,来到阵前,扯着嗓子喊道:“吕布小儿,纳命来!”
吕布想要策马上前,却被高览所阻:“杀鸡焉用牛刀!”
高览挺枪跃马直取汤峪,不避不让,砰地一棒砸在高览的枪杆上,高览那枪杆是混铁所铸,枣木棒当场断成两截,震得高览虎口发麻,腾腾地策马倒退数步:“这小子好大力气,我可不能小觑。”
汤峪根本没想到高览手里是混铁大枪,枣木棒竟然砸断了,当时就愣在那里,后方一个尖利的声音想起:“小汤,接住!”从黑山贼阵中飞出一根六尺长的铁棒,汤峪飞身接过,娇羞一笑道:“谢过哥哥。”官军和贼军的将士都被他那娇羞一笑激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毒回头一看,送汤峪铁棒的乃是麾下悍将吕庚,并州人氏,传说是吕布的远房兄弟,生性残暴凶恶,年轻时游手好闲,被父亲责打,吕庚竟然弑杀其父,因其弑杀亲父之名搞得鬼憎人厌,官府也在追捕于他,便只好前去投靠黑山渠帅张燕,张燕亦嫌弃他弑父,吕庚只好投奔于毒。吕庚好色成癖,男女皆爱,因山寨里的美女都被于毒霸占,吕庚只好跟那个面皮白净的汤峪搞在一起。
汤峪拿到吕庚的铁棒,心中大定,挥舞着铁棒,直扑高览。
高览知道他力大,拨马闪过,挥枪直刺,汤峪闪身躲过,两人便战在一块。高览毕竟是久经沙场,武艺娴熟,那杆铁枪在他手中运转如飞,而汤峪生性暴躁静不下来学不得上乘武艺,只凭着一身力气胡乱挥舞着铁棒,他一心想砸死高览或者砸飞高览手中的长枪,越是这样拼命挥舞,越是沾不到高览一根汗毛。
高览那根大铁枪挥舞起来似是乌云乱飞,似是乌鸦盘旋,招招不离汤峪的要害,汤峪原本还挥舞着铁棒去打高览,现在只能疲于奔命,挥舞铁棒来阻挡高览刺杀自己。
那个赠给汤峪铁棒的吕庚看出不妙,就大声喊道:“小汤,赶快下来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话音刚落,高览已经看出汤峪身形的破绽,拨开汤峪的铁棒,一枪刺出,正好刺中汤峪的咽喉,高览用力一拔,汤峪脖颈喷出一丈多远的鲜血,整个人扑通栽倒在地,铁棒咚地一声砸落在地。
吕庚有心冲去来给汤峪报仇,奈何自己手里的铁棒遗落在战场,只得回头向其他人强索。
高览举起长枪:“大汉威武!官军必胜!”三千官军精骑也齐声大喊:“大汉威武!官军必胜!”
高览拨马回归本阵,对吕布拱手道:“幸不辱命!”
吕布拍肩勉励道:“子远枪法甚是精妙,我以后要向你讨教几招。”
高览低下头道:“惭愧惭愧,高览可不敢在主公面前卖弄武艺,那就跟孔夫子门前卖文章一样。”
于毒气急败坏,又回头道:“还有谁?!还有谁敢去的吗?若是斩杀一将,本帅奖他一箱黄金!”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马上就有人喊道:“末将愿往!”
于毒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河内人郝通,乃河内人郝萌的堂弟,因杀人之罪逃亡江湖,前去投奔堂兄郝萌被拒,只好上山落草投奔黑山渠帅于毒。
郝通似是知道郝萌死的内幕,瞪大红红的眼睛,扯着铜锣般的嗓子,挥舞着大刀,催马来到阵中,厉声大喝道:“吕布小儿,你杀了丁原,又杀了我兄长,还嫁祸给他,今天我要拿你的命,祭我兄长在天之灵!”
吕布催动赤兔马想去斩杀郝通,阻止他的臭嘴,又被张颌阻拦:“主公,对付此等饭桶,不用劳您大驾!”
张颌挺枪跃马,厉声大喝道:“竟敢污蔑我家主公,吃我一枪!”
郝通挥刀来应,张颌长枪一抖,震开郝通的大刀,长枪用力一刺,竟然刺进郝通的嘴巴,张颌用力一搅,郝通的舌头碎成肉末随着鲜血喷了出来。
张颌厉声大叫道:“这就是污蔑我家主公的下场!”说着挑起郝通的尸首甩向于毒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