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段时间不是听说咱们隔壁省进去了一个老同志吗?有些感慨,我俩没几年就要退下来了,我是每天都担心受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走错了路。”
“在我们这个位置上啊,诱惑太多了,一个稍有不慎,就是晚节不保。”
“我现在每天恨不得把《论语》拿来读一遍,吾日三省吾身。”
“……”
老向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但也没明说我老婆怀疑你们家受贿了。
但老黄到底是场面上的人,这么多年的搭档了,能没点儿默契吗?
“你该不是怀疑我外孙女送的礼物来路不正吧?”
人家这么坦然,老向就有点尴尬了。
他这不也是谨小慎微了一辈子,怕老黄走到今天这个档口,却出了岔子吗?
一辈子的老搭档了,谁不知道谁啊?
老黄是那种人吗?
真不是!
老向心里埋怨自家那死老婆子,胡咧咧乱说,整天在他耳朵边嗡嗡嗡的,否则他怎么可能来这么一下?
他家老婆子的心理,其实他很好理解。
之前她看上了黄家那闺女,是当老师的,虽然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史,但没孩子。
正适合他们家大儿子。
结果人黄家不乐意,黄家那闺女更是看上了个农村来的。
关键是,这农村来的女婿,也是二婚,也带着孩子。
看不上自家,却挑选了那么个人家。
自家老婆子肯定就不服气啊。
黄家那闺女结婚,她在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可自家儿子,又真稀罕黄家那闺女吗?
不见得!
如果稀罕,他自己不知道努力去追吗?
儿子一心扑在事业上,结婚什么的,他完全不上心。
黄家的闺女又不是傻子。
原本老婆子不高兴了几天,就又笑眯眯地等着看黄家的笑话呢。
结果好像那黄欣文嫁的男人还挺厉害,虽然说是农村出身吧,自己开了一家照相馆,生意火的去他家拍照都要提前好久预约。
据说现在还在青城开了分店。
家里钱肯定是不缺的。
关键是,黄欣文那个继女,很争气。
原本自家孩子成绩也不错吧。
但人家那闺女,比自家孩子小两岁呢,结果还比大孙子高一级。
这就更让老婆子心有不甘了。
现在又听说黄家的便宜外孙女出国玩了一趟,回来给黄家所有人都买了礼物。
她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也是潜意识里,不愿意去相信。
见不得别人比自家过得好呗。
主要是,没嫁给自家,嫁到别家,黄欣文现在的日子过得好像比当初要嫁到自家还要好。
她就浑身不自在。
理清楚了老婆子胡说八道的由来,老向再次看向老黄的时候,脸上就存了两分愧疚。
“那个, 老黄啊,实在是抱歉,误会了。”
他都不好说是自家老婆子在耳边念,才会有这一场误会。
所以,只道歉,但还是遮遮掩掩的。
黄局这边还以为自己被人举报了呢,一巴掌拍桌子上,茶水都震出来了。
“哪个龟儿子造老子的谣?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谁受贿就收个手表皮带项链?怎么也得收一套房吧?不然能对的上我保持了这么多年的清誉?”
这话就夸张了啊。
老向脸上有些尴尬,压了压手。
“那个,别胡说八道,收什么一套房?你别传出去到时候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了。咱俩谁还不知道谁啊,继续保持距离,争取一起安安稳稳退休。”
“等退休之后,我请你去喝茶钓鱼吃火锅!”
很快,老向就把老黄的脾气给压住了,两人吃完茶,又各回各家。
老黄回去就跟老婆子抱怨,然后跟她说让她在外面低调点,不要穷显摆。
家里又不是没钱花,别做起那种样子。
他在这位置上坐不了几年了,好多人都盯着呢。
“准是楼上那死老太婆挑拨是非你信不信?”
黄夫人到底是女人,女人就最了解女人。
“她肯定是见不得咱家小满对咱家好,还记恨着当初没让欣文嫁到他们家的事儿呢。”
都这么久了,还记着?不能吧。
“这事儿惦记什么,不就是没做成亲家吗?就算欣文没喜欢上小林,我也不会答应她嫁到向家的。”
这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不能太和睦。
不然上面的人还以为你们下面要干啥呢。
有个风吹草动,一二把手联合起来瞒着上面,那人家怎么知道下头的情况?
“是啊,这事儿咱都知道,但她不是没那什么嗅觉吗?她就觉得她家儿子是最好的,看上咱家欣文,是欣文的福气。我现在是庆幸欣文嫁了小林。至少小林家婆子妈没这么多事儿。”
哪里是不多事儿,只是儿媳妇家里有权势,当婆子妈的就不能太挑刺儿,不然最后反而害了自己儿子。
现在欣文家的婆子妈,人是真的不错,但也贵在人家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欣文他们是打算年后搬家还是年前?要我们过去帮忙吗?”
黄局不想和老婆扯那些婆媳之间的家常。
自家这个儿媳妇身份也不低呢,黄夫人有时候不也还要和儿媳妇斗法吗?
说到底,还是因为儿媳妇出身好,所以她有什么意见都不能说,得憋在心里。
“哪里用得着我们?就小林照相馆的员工帮一下就可以了,不过,到时候让嘉文去帮忙也行。”
“那就让嘉文去,别失礼。”
“他们初六请客,乔迁喜,之前欣文打电话来和我说的。”
“到时候带的礼也比平时重一些,这次小满估计给我们花了不少钱。”
人家舍得,他们如果还舍不得,到时候才要被人说小气。
“这还用你说?”
林小满家这个年过得与众不同,首先是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回老家,一家人把老家的房子好好收拾了一遍。
该走的亲戚,就在那两天走完。
在老家待到初三,就一家人搬着东西回了嘉市。
这一下,林绪清把老家的东西也都处理了。土和田都给了亲戚种,离谁家近一点的就给谁,也没偏心。
隔得近的,就几个邻居家瓜分了,自己地里种着的这一届粮食,也都直接给了两家近邻。
这一走,基本上每年也就过年才回来一趟了,还要拜托邻居给捎带看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