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罗教授心里一噎,但嘴上却是脱口而出。
怎么会是篆书呢?
这丫头是在哪里看见的?
“咦,不是吗?可能是我记错了,可我在帝都博物馆的藏品库里是见过这只粉彩折枝花卉纹双螭耳瓶的呀。”
帝都博物馆?
罗教授冷笑:“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博物馆我没去过百遍,也有几十次了,怎么没见过你所谓的这个粉彩折枝瓶?”
“人家夫妻俩都承认赔偿了,你还在这里横加阻拦,莫不是自己想昧下这两百万?”
这个话说人家一个小姑娘,就太重了。
但罗教授不觉得啊,他现在是怒极反笑,觉得被一个小姑娘接二连三地下了面子不说,还在这里听她胡言乱语,简直是有病!
“你不相信帝都博物馆有这个花瓶?”
“罗教授恐怕不知道吧,帝都博物馆除了展示出来的东西,还有收进库房里的,那些东西,虽然不是外人都可以见到,但每一件现在都拍照在电脑里存档了的。”
“我认识郁文昭,郁教授,如果请他帮忙,是可以调档出来查看的。”
“到底帝都博物馆里有没有这个花瓶,到时候一查就知道了。”
“只是,我没想到今儿个在外面还能看到一个相似的粉彩折枝瓶。”
只是相似?
啥意思?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他们好像已经察觉到了林小满话里的隐藏含义。
这相似,到底不是一模一样。
如果说一模一样,还可以说这花瓶原本是一对,流落了一只在外面。
可如果只是相似,难道这个碎掉的花瓶,还能真得过帝都博物馆里面入库的藏品?
还是,罗教授能厉害过帝都博物馆里面供职的专家?
“这个粉彩折枝瓶,乍一看,确实很像真品,颜色绮丽,瓶身挺拔。但仔细一看,整体造型,却是比真品矮上了一两厘米,这样看着,花瓶的肚子就偏大,欠缺了优美的线条感。”
“还有的螭龙纹饰,做工粗糙,真品的螭龙身体刻阴线。再看它的颈部两条鱼,扁平呆板。”
说着,林小满甚至把双螭耳朵捡到了一边,还有颈部的碎片,都拼凑了起来。
到底是学考古的,她拼图极快。
“真品的这两条鱼相互对称,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颈部绿釉偏蓝,可真品的釉色却是纯正的草绿色。再看这个腹部毛病就更多了。”
说话期间,她把花瓶碎片基本上都拼凑起来了,当然,没有拼成一整个花瓶,却是把她说过的那些部位的碎片都展示给了大家看。
“真品牡丹花和菊花叶子颜色由浅入深,不像这个赝品,也不知道是不是作假的时候太急,平涂上釉色,以至于花瓣眼色没有深浅变化。”
“如果大家不信我所说的,可以找来任何一个乾隆年间的花瓶对比,看看人家的做工,和这个赝品到底有多大的区别。”
“一个工艺品,别说两百万,就是两万块,都是不值当的。”
“掌柜的,如果你觉得这么个赝品碎了跟你东家不好交代,麻烦你让东家过来,我们当面交代!”
“……”
林小满的一番话,霍元乙是原原本本地翻译给了格林夫妇。
他们听了都惊讶地看向林小满,忍不住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没想到,京大考古系大一新生,竟然都比帝都师范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厉害。
他们这么说,霍元乙忍不住一笑,却也没有告知二人。
那个教授跟掌柜原本是串通好的,说不定就在等着格林夫妇这样的外国友人上钩呢。
像他们这样的,简直就是现场待宰的肥羊。
以往说不定这个教授配合这个掌柜的骗了多少人的钱。
只不过常在河边走,也有湿了鞋的时候。
这不,遇上了一个懂行的小精怪,他们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这都是你一面之词,我们古坊斋与你无冤无仇,小姑娘休要胡说!”
古坊斋掌柜恼羞成怒,甚至已经给店里的保安使了眼色。
他们这里,还没人敢闹事,林小满是第一个。
如果这时候一计不成,他们就只有用暴力威逼这些人合作了。
也希望小姑娘能有点眼力见儿,不要惹火烧身。
“怎么?两百万的物件儿,难道连见你们东家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还是说,你做局骗人,是瞒着这古坊斋的东家?中饱私囊?”
林小满别看人小,说话的时候故意释放强横气场,倒是让掌柜的差点喘不过气来,无法辩驳。
不过,他反应还算快,涨红着一张老脸,指责林小满等人为了赖账,空口白话污蔑他与罗教授的清誉。
罗教授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他有把柄被握在了掌柜的手里,不得不替他说话。
可现如今这个局面,如果他坚定要站在掌柜一边,只怕今后名声都要没了。
林小满也似乎看出了罗教授的迟疑,更添了一把火:
“罗教授到底是一时打眼,还是和掌柜的之间有什么约定?您一个历史系的教授,又是鉴宝协会的专家,前段时间鉴宝协会才有一位专家出事,我想您必定不想步他的后尘吧?”
那当然是不想的!
前段时间的那位邹专家,现在都已经离开帝都了。
因为他在这里名声尽毁,被鉴宝协会逐出并且遭到了排挤。
现在圈子里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有人说他已经去了国外,还有人甚至说他被以前的苦主们找上门要求赔偿,现在已是倾家荡产。
他不想沦落到那种下场!
可他看向掌柜的,却又只能把心一横:
“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妄议我们鉴宝协会的事!你该不会也是帝都师范的学生吧?你是哪个专业的,我倒是要去找你的老师好好聊聊,怎么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颠倒黑白,向着外国人!”
这是想威胁她吧?
是吧?
林小满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不是帝都大学的,我是京大考古系的,我的老师有好几个呢,要不,我现在帮您叫来,让他们也见识见识,这赝品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