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一眼望去满街都是美女,高楼和街道也变换了通常的形状,像在电影里。
你就躺在阶梯的拐角,带着某种清香的味道,有点湿乎乎的奇怪的气息。擦身而过的时候,才知道你死了,事情就在那时候发生了。
——改自《恋爱的犀牛》
“总之,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林槐诚恳而病恹恹地说,脸色苍白,体温冰冷,仿佛被尸体吓坏了,“当我进来时,人已经死在那里了,门也消失了。”
他指了指原本别墅大门的方向,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砖砌的墙,中间开着一个20x50cm的口子。
现在的我从那个口子是爬不出去的,以前说不定还行。林槐默默比对了一下自己和出口的差距,为自己这副无法折叠成片状的身体下定了结论。
他觉得自己非常诚恳,也认为这张经过自己千挑万选的清秀(甚至非常俊美)的脸庞非常具有亲和力。但别墅里的男男女女只是站在那里,看他的眼神称得上是冷漠而怀疑——就好像,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林槐对此感到非常难过,自从他成为人后已经很少有人会这样看他了。但作为一名守法的公民,他很诚恳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打电话报警吧,警察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我今天才刚来这里,要是早知道会有这种事情……”
我一定会继续住在学校宿舍,而不是出来找什么合租公寓,他默默地想,哪怕室友的脚臭的像是几千具腐烂的尸体堆在一起。
“不用了。”黄色衣服的女子阻止了他,“电话是打不通的。”
为什么?林槐想到前几天看到的大爷大妈因为抗议辐射拆掉基站的新闻,理解而同情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上海也有这样愚昧的大爷大妈,科学知识的普及果然还需要加强啊……我是附近大学机械工程专业的,也认识几个通信专业的同学。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就请他们写一篇科普,过来发发传单。”他很为自己现在这个过了明路的身份自豪,每天起床都会对着镜子自拍好几张,顺便观察自己有没有修复好跳楼引起的颅骨破裂。
他刚说完,人群中就传来一句冷哼:“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还没弄清楚情况?”
“算了算了,看来又是个搞不清情况的新人。”黄色衣服的女子叹了口气,“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黄璐,经验者,已经参加过5次游戏。你是来得最晚的一个,除了你之外,这里都是至少参加过1次游戏的经验者。”
“游戏?”
“这是一个无限流生存游戏,通关则生,不通关则死。游戏中我们根据线索,以人类之躯与鬼怪对抗。一旦失败我们的结局只有死亡,不,或许比死亡更恐怖。”黄璐像是打过腹稿一样把一整套台词说了出来,林槐觉得她在现实生活中估计是个做文案的,“你看起来是个新人,你也收到那封黑色邀请函了吧?拿出来看看吧。”
“哦。”林槐乖巧地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被折得皱皱巴巴的传单,“是这个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传单展开。只见传单以黑色为底,肤质细腻,上面暗红的字体像是凝固的血液,写着:
上锦公寓!交通便利,快递顺滑,每月租金仅要998!现招合租者12名,要求有男有女,有人有鬼,欲购从速,超时或欠费抹杀。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林槐很无辜地说,“本来我没有把它当回事,但室友的脚实在太臭了。今天出门时我鬼使神差,就想过来看看热闹……不对,租个公寓。那个快递员真不是我杀的。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我要真想杀他,肯定选个没有人的地方呀。我是个前程远大的大学生,还想考公务员呢,我也不想有犯罪记录。”
黄璐:……
“彳亍口巴。”黄璐说,“总之,人都齐了么?”
她点了点人头,加上林槐,客厅里如今总共站着十一个人。男女老少,一应俱全。其中一个瘦小的女孩说:“还差一个。”
她穿着蓝白色校服,看起来像是附近高中的学生。和她穿着同款校服的还有一男一女,男生清秀,女生时髦。
瘦小女孩始终和时髦女生站在一起,看上去,她们是一对好友。
“还有人没进来的?”黄璐皱了皱眉,“还是说已经……”
“是个穿格子衬衫牛仔裤的男的吧?我见过他。”穿运动服的男生开口,他容貌清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温和,“他应该是第一个抵达别墅的,我看他往厕所里去了。”
他手指所指的方向,正是位于楼梯旁边的厕所,其间漆黑寂静。
“单人行动?去厕所?又是一个找死的。”杀马特少年冷哼一句。
几个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隔壁厕所却传来了冲水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之间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高个子年轻男人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他五官深刻,颇有几分混血的感觉,双腿修长,发型不羁,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气质。
如果忽略他手上拿着的扳手的话。
可疑的黑色液体像是干枯了般的凝结在扳手上面。林槐看见那液体,眉毛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人有三急,人有三急。”年轻人倒是完全没注意到大家的打量一般,吊儿郎地对大家笑笑,“都在等我呢?不好意思啊。”
他笑起来非常阳光,让人心生好感。
“人有三急?急了20多分钟?”杀马特少年嘴贱道,“哟,你不是肾虚吧?”
“肾虚不肾虚,你要不试试?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小朋友。”年轻人也不听他们议论,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林槐旁边,“说吧,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穿着运动套装的黄璐说,她气质沉稳,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左右,“我是黄璐,是附近公司的销售主管。目前经历过五次游戏。”
“叶献,明华高中学生。两次游戏。”清秀男生推了推眼镜,似乎有些紧张,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张露,我是叶献的同学,目前经过一次游戏。”说着,她拉了拉旁边女生的手,“这是我朋友冯瑶,她也只经历过两次游戏。”
被她拉着手的瘦小女孩对大家紧张地点了点头。
几个人一圈按顺序介绍过去。算上刚从厕所里出来的楚天,全场总共有12个人,男女各6。按年龄分层则是有四个高中生,四个年青人,四个中年人,可谓是非常平均。
“楚天。”拿着扳手的青年说,“前程序员,别的没什么好说的,算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吧。”
他自我介绍完,便轮到在他身边待机已久的林槐。林槐拉了拉衣领:“我是林槐,目前是隔壁s大的学生,之前没有参加过游戏。”
自我介绍的环节告一段落。黄璐转向林槐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是新来的,那我给你介绍一下规则吧。”
“一旦接到黑色邀请函,就不可退出,不可重来。所有玩家在黑色邀请函的指引下会汇聚到同一个地点,依照游戏提供的规则展开时间不等、内容也不等的生存游戏。你既然是新人,那就跟好我们的步伐,不要自作主张。自作主张的人,一般都活不长。”
林槐问:“那么规则是什么呢?”
“规则是……”
她正要继续说,别墅大厅的电视屏幕却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