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可以……只是我和你说了,我那么做,是为了保护你……”温绍年还在解释。
“少来了,解释什么?我需要你保护么?我不用是因为我乐意!难道我不会吃事后药么?就是你太破婆妈妈了,一点都不懂得浪漫。”我冷声说道。
“欢喜,就算是那天我让你不高兴了,但你也不要玩失踪好不好?你知道我很担心你的。最起码,你要告诉我你去哪里了。”
温绍年真是一个好脾气的男人。
尽管我的态度很伤人。
但他还是保持着克制与宽容。
他的宽容,换来的却是我的更加无理取闹。
我嘴角上扬,语气充满了嘲弄和不屑:“温绍年,拜托你像个男人好不好?为什么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唯唯诺诺的?你就不能有点脾气么?你就不能对我凶一点么?告诉你,你越是这样,我就是讨厌你!我越是觉得郁闷!好了,你走吧,我看见你就觉得不高兴!我不喜欢你这样窝囊的男人!”
我转身。
我对温绍年下了逐客令。
温绍年脸上的表情急速变化,最后还是长出了一口气。
“好了,欢喜,今天你累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这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显然,是他看出我的情绪不对,所以不想当场和我吵起来。
但我不想以后和他说了。
“温绍年,你站住,你听我说,我们没有以后了,今天我就和你把话说清楚,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一刀两断。从此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是清晰地表明态度了。
“欢喜,你就算是再生气,但也不至于做到这一步吧?两个人在一起,发生矛盾、争吵都可以,但不要伤感情可以么?毕竟我爱你,你也爱我,只要有爱情,就应该好好相处不是么?”
温绍年还在努力安抚我的情绪。
可换来的却是我更加无情的回答。
“温绍年,你错了,我根本就不爱你,我也一点都不在乎你爱不爱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谈爱情?不觉得可笑么?爱情是什么?能吃么?能喝么?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任何的价值和意义。只能唬唬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我虽然年轻,但我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很多,我早就把爱情看透了。爱情就是一个屁!爱情甚至连一个屁都不如!男人和女人不就是那么回事?看对眼了,在一起玩玩睡睡,没感觉了,就一拍两散,这才是现在的年轻人应该有的态度。不是我笑话你,你真的是太老土了。现在这个年代,不只是男人可以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女人一样可以,甚至可以做得更潇洒。”
“欢喜,你那天明明说爱我的?”温绍年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我故意笑得很夸张。
笑得乐不可支。
笑得流出了眼泪。
笑得弯下了腰。
然后在弯腰的瞬间,用手悄悄地抹掉了眼泪。
是啊,以后再哭,眼泪都只能我一个人擦了。
我的眼泪,再也不是温绍年眼中的珍宝了。
只能任由我的眼泪滴落尘埃,然后被人践踏。
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温绍年觉得我再也不是一个值得他去爱的女人了。
所以虽然我之前做的已经很绝,很无情了。
但我还是可以做到更绝,更无情。
……
于是我抬头,看着温绍年:“温绍年,你是不是傻?我明明告诉你了,我很会撒谎的,我很能骗人。我既然能骗你一次,我就能骗你第二次。所以什么爱不爱的,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认真,你就输了!”
“可你说,只有你爱我那句不是谎话!”温绍年强调。
“那句话,本身就是假的。温绍年,你醒醒吧,我为什么会爱你?我怎么会爱你呢?你有什么值得我爱的?”我的语气充满了嘲弄。
“可你不爱我,你为什么当初在巡捕面前不惜自毁清白也要为我作证?为什么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让你跑你却不跑?”温绍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哈哈,因为那时候我在勾引你啊。我那时候知道你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所以我觉得我能傍上大腿了,我能攀上高枝了,我也能享受一把被包养的感觉了。于是我就刻意接近你,讨好你。之前我跟你说过,我这人的社会经验很多的,我知道你的身边有很多女人追你,如果我用一般的套路,根本无法引起你的注意,所以呢,我就玩了一个心眼。我故意开始表现得对你冷淡,对你不感兴趣,装得特立独行,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样,我相信这样你一定会上钩的,这就是欲擒故纵、欲迎还拒。因为男人都是喜欢犯贱的,轻易得到的不珍惜,对他爱答不理的反而是孜孜以求。”
我的脸上写满了奸诈。
像极了一个坏女人。
“本以为把你弄到手了,我就可以飞黄腾达了,我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但我想错了。”
我的脸上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色。
“温绍年,你自己想一想,我和你认识这么久,我见到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见到!别的女人找到有钱的男人,被人送房子,送车子,送名包,送首饰,送香水,送购物卡,更干脆的直接用钱砸。但你呢?你就像是一个铁公鸡似的,你什么都没送过我,光顶着一个公子哥的名头和我耗时间,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和你玩了,我耗不起了。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趣,最无聊,最小气的公子哥了!我真怀疑你是怎么长大的?你身边难道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吗?那些公子哥追女孩都是挥金似土、一掷千金,为了博红颜一笑什么都舍得,甚至为了包养那些女明星,出几千万给人家拍电影,哪像你一样,我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你不给我钱也就罢了,你这个人还特别闷,一点都不解风情!别人约会都是鲜花礼物,烛光晚餐,别墅游艇,全世界的旅游,搞大型的烟火晚会,但是你什么都没有。和你在一起我觉得特别的压抑你知道么?所以我现在对你真的是特别失望,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了。有那时间我去勾引别人不行么?我干嘛要在你的一棵树上吊死!”我在历数要和温绍年分手的理由。
“欢喜,是我承认,我这个人很无趣,不懂得搞那种浪漫的情调,也从来没有送过你什么贵重的礼物。但我以为你是一个不物质的女孩,你不看重那些的。你是一个自立自强的女孩,用那些金钱的东西讨好你,是在玷污我们的感情,是在侮辱你的人格……”
温绍年正在说着。
却被我打断了他的话:“温绍年,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生气!谁说我不是物质的女孩?我明明比谁都物质好不好!我最爱钱了,要不然我拼死拼活,风里雨里忙活的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挣钱么!在我眼中,再也没有比钱更重要的事情了!因为我之前穷怕了,如果我和你有钱,我就天天在家数钱玩,鬼才想这么辛苦!”
说到这里,我想我的表情都有些狰狞了。
我用手指着温绍年的脸:“温绍年,我之前一直忍着不管你要钱,是我想矜持一点,我觉得这事不好让我一个女人主动开口,我稍微给你点暗示,你主动送我不好么?可惜,你根本就领会不到我的意思。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天,你和我说,我不用去你的世界,你可以走过来。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如果我无法嫁入豪门,你就带我私奔么?你不当公子哥了?和我一起浪迹天涯?那天听了你的话,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么?我脸上装着感动,其实我的心里在骂娘你知道不知道!温绍年,我机关算尽地接近你,不就是图你的钱么?难道不图你的钱,我还图你沉闷无趣磨磨唧唧啊!你自己在那自说自话畅想未来,我看你好像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仿佛你是情圣一样!但你要想一想,我愿意不愿意?告诉你,我不愿意!”
我都把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们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温绍年的脸上露出了伤感的表情。
“欢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哈哈哈,温绍年,不要做出一副你自以为很了解我的样子,那样会让我恶心!告诉你,其实现在这才是我真正的模样!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因为我对你已经彻底失望了,所以我才愿意在你面前展示我的真面目。温绍年如果你还有点自尊心,你不想我把你贬低到尘埃里,让我一点都看不起你,你就走吧,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我扭头。
我要进屋。
我的胳膊一紧。
温绍年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回头:“你松开我。”
同时,我看到了温绍年的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里面写满了痛苦、不解、受伤与迷茫。
他没有松手。
“欢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不好么?虽然你把话说得很狠,我知道你是故意赶我走,和我撇清关系。但我真的不信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有心的,我有感觉的,我知道你之前是真的爱我,那不是演戏!没有人可以演戏演到那种程度!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是有人逼你离开我么?是谁!我去找他!”
我笑了。
笑得很凉。
“我倒是希望能有人拿着一张空白支票来找我,让我随便填一个数字,然后离开你。真要是那样我就是太高兴了,我肯定写上一个亿,然后远走高飞了。可惜啊,我没遇到这种好事,可见影视剧里面都是骗人的。越是有钱的人家越小气。你说我亏不亏?我和你相处时没捞到便宜,和你分手时也是什么都得不到。行了,你赶紧走吧,我真的要睡觉了,熬夜对女人皮肤不好你不知道么?我还要靠着我这张脸另攀高枝呢。”
但温绍年还是不松手。
似乎非要知道一个真相。
我皱眉。
“温绍年,你是不是很不甘心?”
温绍年一愣:“什么?”
“不甘心那晚上你买的避孕套没用上是么?觉得没睡我一次很遗憾是不是?男人啊,都是这样,嘴上道貌岸然,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行,那你跟我进来吧,今晚我陪你睡好不好?让你过瘾行不行!我只求你睡完了,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了。当然了,你愿意给过夜费我自然是欢喜,你要是想白睡,我也认了,我不求别的,只要一个耳根清净!”
说到这里,我伸手就去解衣服上的扣子。
“来吧,你要是不愿意进屋,在外面也行!”
其实今晚,我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其实每一句都能让温绍年暴跳如雷。
但他都没有生气。
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涵养。
直到现在,他终于爆发了。
“乔欢喜,你在说什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么说,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生气了?是啊,你早该生气了,这样还有一点男子汉的样!想打我么?觉得被我伤害你的感情了?那你打吧,我一定不躲不闪。”
我把脸凑了上去。
一幅欠打,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温绍年当然不会打我。
他终于走了。
被我给气跑了。
进了屋。
我关上了门。
门里门外,是我和温绍年。
虽然近在咫尺。
但却像是相隔了万水千山。
一眼万年。
我刚才在温绍年面前,表现得很强势,很冷酷。
但其实,我是在硬撑的。
我刚刚进了屋门,我就靠着门板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我的全身,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力气。
然后我开始流泪。
开始是一滴一滴。
然后一串一串。
再然后,是泪雨滂沱。
不可抑制。
那天的雨很大,后来看新闻说,那是本市50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雨。
全市多处发生内涝。
波及人口十几万人。
但我觉得,都没有我现在的泪水汹涌。
但我不敢哭出声。
我怕我的声音传出去。
我知道温绍年已经走了。
但万一被他听到了?
如果他看到我哭成这个样子,那之前我那所有的努力不是前功尽弃?
于是我用我的嘴,咬住了我的手腕。
直到咬出了深深的牙痕。
血痕。
是啊。
刚才我在尽情地伤害温绍年。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
在往温绍年的身上捅。
但我那把刀,是没有刀把的。
两边都是刀刃。
我握着刀刃,在扎向温绍年的时候。
他受伤了。
我的手也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我的心更是千疮百孔。
……
刚才我说的话。
当然都是假的。
每一句话。
每一个字。
每一个标点都是假的。
我当然爱的是温绍年。
很爱很爱。
特别爱特别爱。
我根本不在乎他有钱没钱。
相对较于他是一个世家公子。
我更宁愿他是一个普通人。
但我今天只能这么说。
我只能逼着他离开我。
让他讨厌我。
憎恶我。
怨恨我。
与我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那样才是对温绍年最好的。
那才是我能做的,对温绍年对好的事情。
……
三天前。
那个大雨天。
当温绍年再次跑出去,买避孕套的时候。
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面等他。
心中充满了幸福、期待与忐忑。
在等他回来的时间内。
虽然只过去了十几分钟。
但我却觉得好漫长。
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放慢了速度。
像龟爬。
像蜗牛搬家。
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明明才一会儿不见,却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那样。
我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我从衣柜里拿出了床单,开始换床单。
我还给温绍年找了一个新的牙刷。
我以为做了这些,应该过去很久了吧?
可一看时间,居然只过去10分钟。
我坐在床上,双手托腮。
百无聊赖。
忽然,传出了敲门声。
我一下子从床上雀跃而起。
飞一般地开门。
没等门完全开,我就说:“你回来了!”
可说完,我愣了。
外面的人,并不是温绍年。
而是一个穿着墨绿色雨衣的男人。
虽然此时其实还是白天。
但因为天气的关系。
阴沉沉的。
所以这么一个男人忽然出现,还是吓了我一跳。
“你是谁?”我问。
那男人抬起了头。
距离近了,
我看清了他的五官。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皮肤黝黑。
胡子很长,像是很久没有打理过。
我确定,我不认识他。
是第一次见。
“我是谁不重要,你是乔欢喜么?”那人问我。
嘴一张,露出一口的大黄牙。
“我是乔欢喜。”我只能点头。
对方知道我的名字,那就是冲我来的了。
只是不知道来意。
听我确定,那男人长出了一口气。
“哎呀,真的太不容易了,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为了找你,我去了多少地方?打听了多少人么?”
那男人感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