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从七点开始,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了电视机前面。
因为不知道那个新闻节目几点开始,所以我只能这么等着。
我知道吴姐她们都很关心我。
于是就告诉她们,有记者参与了,说今晚会给我公道。
她们听到了都很激动。
于是吴姐和小玉今晚都不做生意了。
都跑到了我的出租屋,和我一起看电视。
包括春桃、小朵、小青,也都不去仓库干活了,也在屋里等着看电视。
我还知道,此时杨梅她们应该也在电视机面前关注着节目。
自从风波发生后,虽然我遇到了很多的麻烦。
但我感到了我的人缘。
我现在真的有很多朋友了。
她们都在关心我。
除了在外地的李萍萍、金兰。马宁宁,在外国的朱丹不知道这事情外。
我所有在省城和省城附近的朋友,在知道了这事后,都对我表现出了真挚的关心。
还纷纷来看我。
这让我知道,我并不孤单。
此时,她们也都知道了今晚会有澄清节目的消息。
都在关注呢。
但还是没有找到水姐的消息。
……
终于八点,节目时间到了。
节目的名字叫《民生新闻》。
我其实还挺期待在屏幕上看到温绍年的。
毕竟,他长得可比很多明星都帅。
但出境的主持人并不是温绍年。
而是一个台里的资深主持人。
这也不奇怪。
毕竟温绍年的资历还浅。
正式的节目,还不能让他主持。
主持人先是回顾了一下整个新闻事件。
然后镜头一转。
从直播间,来到了外景。
温绍年终于出镜了。
在新闻里面,温绍年先是找到了那个上传视频的人,让他好好讲讲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盘观者的立场,描述一下整个事件。
那人就把事情全程说了一遍。
没有做评价,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然后温绍年又采访了那趟公交车上的其他几个乘客。
还有司机。
他们也都纷纷叙述了当天的事情。
总之,要么保持中立,就事论事。
要么就完全站在我这一边。
没有一个人支持那老头的。
最后,镜头回到了直播间。
主持人又把当初的完整视频播放了一遍。
至此真相大白。
我就是被冤枉的。
我的出租屋里面,欢呼声一片。
同时,我的手机收到了好多条短信。
杨梅:“欢喜,你清白了!”
杨杰:“现在看那些骂你的人脸疼不疼?”
小芬:“欢喜姐,太好了,你不会再被人找麻烦了。”
还有很多人。
以及温绍年的短信:“幸不辱命!”
我回复别人的短信都是感激他们的心意。
唯有回温绍年的短信是:“你上镜还挺帅的。”
我本以为事情到此就已经结束了。
哪想到还有下文呢。
只听主持人说:“想必刚才的内容大家已经看到了。事实的真相并不是像大家开始以为的那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殴打一个老人。事实的真相是,这老人强要让座在前,故意坐女孩的大腿在后。让座本就是个人的自由,我们提倡,但不能强迫,所以那个老人强迫让这个女孩让座,就已经做的过了。更过分的是,他居然坐在了女孩的大腿上,这严格说,已经算是流氓罪了。虽然他年纪大了,但也不是可以如此放肆的理由。老年人,应该得到社会的礼遇和尊敬,但这不是他们可以无视法律、道德的理由。”
吴姐说:“说得好!”
只听主持人继续说:“所以女乘客把老人推倒,完全就是一种自我保护。说到这里,可能有人说,就算是可以自我保护,但是不是下手太狠了呢?至于把老头打成那样吗?”
小玉有些不满意了:“打了又如何?打死都活该!”
小朵也说:“这主持人到底哪头啊?怎么又开始挑我们的毛病了?”
只听主持人继续说:“但通过我们记者的调查,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
然后镜头又转到了温绍年。
这应该是温绍年离开我这里后,新拍的视频。
但考虑到荧幕形象。
温绍年梳头洗脸,刮了胡子。
显得神清气爽。
他说:“各位观众朋友们注意,在公交车上,女乘客只是把那个老头推了一把。同时我也咨询了那趟车的司机,司机表示,当时因为要拐弯,所以与其说老头是被推倒的,不如说是被推和车辆拐弯一起弄倒的。可视频显示,当时老头只是蹭了一下,伤的并不重。但为什么后来的视频里,那老者又显得那么凄惨呢?这里面有什么内幕么?”
他这个问题,成功吸引了的大家的好奇心。
包括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老头会受伤那么重。
是装的么?
可又不像啊。
只听温绍年继续说:“带着这个问题,我们走访了老者附近的邻居,然后我们得到了一个关键线索,就是这里,这是老者小区附近的广场。据说,在发生公交冲突的当晚,老者还来这里看人下象棋,还因为观棋时乱说话和人吵了架。更重要的是,后来,他开始跳广场舞,与另外一个老者,因为舞伴的问题,还打了起来,这才造成了他身上的受伤。”
然后,就是温绍年的现场采访。
以证明他的结论。
路边有一个象棋桌。
一个老头一边下棋一边说:“你问那个老冯头么?那老小子挨打了?活该!这老东西,嘴又臭又贱,我都想打的,妈的……”
温绍年急忙打断了这下棋老头的话。
再这么出口成脏,节目就不能播了。
“大爷,咱要用文明用语。”
下棋老头这才说:“恩,那个老冯,我是看不上他!就说这下棋吧,那水平真叫一个臭,典型的臭棋篓子,谁愿意和他下啊?但他一点都不知趣,总爱在一边给人出主意,所以我一看就骂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温绍年又问:“所以公交车事件发生的那一天,你也见到他了?你仔细确认一下,是不是那天,当时是几点?”
下棋老头回答:“没错,就是他自己说被女乘客打的那一天,我见到他了!但当时我看他的时候,他可没说公交车上的事,就是脑门上贴了一个创可贴,还说是猫挠的。这是后来我看了新闻,才知道他是在公交车上被人打了。那天我们见面的时候,应该是傍晚7点多吧。”
温绍年对着摄像机:“当时公交车事件发生的时间,也是傍晚7点多,请观众们记住这个时间。根据当时的路线我们可以判断,是那位挨打的老者,下了车之后,就遇到这位下棋的老先生的。”
温绍年又问下棋的老者:“我想确认的是,当时那位老者,受伤严重么?他自己能活动么?”
下棋老者:“严重个屁?就是脑门上破了一点皮,一个创可贴的事。能不能活动?当然能活动了,还很浪呢,我们下棋他乱说,被我给骂了,然后扭着屁股去跳广场舞了。”
温绍年对着镜头:“通过这位下棋老者的叙述,我们得知,当时公车上的老者在发生冲突后,并没有受严重的伤,那么他后来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呢?这里面出现了一个关键线索,广场舞。现在我们就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镜头一转。
此时出现在镜头里面的,是一个老头与一个老太太。
他们做了自我介绍。
老头姓金。
老太太姓陈。
金大爷吹胡子瞪眼:“我打的!那老东西就是我打的!为什么打他?因为他不要脸!我们跳广场舞的,都是有自己的舞伴,我和小陈一起跳了好几年了,他非得过来要和小陈跳,小陈不愿意,他还硬拽!这是耍流氓,所以我把他打了!有本事他报告来抓我?我再告诉他,以后要是再骚扰小陈,我还打他!打死拉倒,那是为民除害!”
温绍年又问:“金大爷,当时你是用什么打的呢?”
金大爷虎着脸:“用老李打门球用的球杆!”
一边的陈老太太急忙劝:“金老哥,别生这么大的气,不用和那种没素质的人计较,反正我只和你跳,别的人我才不搭理呢。”
温绍年又问那陈老太太:“陈大妈,您也说说当时的情形吧。”
陈老太太别看已经70多岁了,但保养得很好。
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女。
她用手捋了一下头发:“恩,就是这样的,我一直和金老哥跳舞,我不爱和别人跳。那个老冯总是死皮赖脸的纠缠我,我不爱理他。”
我们在采访的时候,一个路人主动地加入了采访。
“我说几句,那个老冯头,我认识几十年了,因为我们之前都是一个厂的。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无赖,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要不是国企,早就给开除了!不,应该这么说,是好几次都要开除他。但每次一要开除他,他就去厂长家里面闹,撒泼打滚的,厂长拿他没办法,这才一直容忍着他。打发他干了一个闲差,不求做什么贡献,只要别闹事就行。不信记者同志你去我们厂里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夸张了。谁不知道这人是我们厂里著名的祸害啊?顶风都臭了八百里,呸!所以这几天他被打的新闻我看了,虽然我没在现场,我不知道具体是咋回事,但以我对这人的认识,肯定是他惹的事,把人家闺女逼急了才打的他!你看,这就被赖上了吧?那闺女冤枉啊!”
另外一个过路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妇女也说开了:“老冯头我不熟悉,但是他那个女儿我可是太熟悉了。因为我们是楼上楼下,她总是把家里面的垃圾往楼道里面扔,被我们说了几次都不悔改,哎呀,搞得我们楼道里面臭气哄哄的。”
再然后,温绍年直接带着摄像师来到了老头住的小区。
从进单元门开始。
就特意嘱咐摄像师,重点拍摄单元楼里面的环境。
果然,楼道里面一片狼藉。
东西乱七八糟。
还有难闻的臭味。
老头家住的是二楼。
温绍年带着摄像师刚转上了二楼,就见二楼东户的门一开。
一个垃圾袋就从门里面直接丢了出来。
垃圾袋在空中飞舞。
系的不紧。
在空中飞舞的时候,不时地有瓜子皮、花生壳从里面掉了出来。
然后垃圾袋重重地碰到了墙壁上。
彻底炸开。
里面的西瓜皮、卫生纸、剩饭剩菜弄得楼道里面哪里都是。
不用问,这家就是老冯家了。
……
看到这里,小玉和吴姐等人已经笑做了一团。
小玉说:“这个记者够坏的啊?这些镜头不就是故意恶心这家人吗?”
吴姐也笑:“是啊,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人是如此的没素质了。不过也是活该!”
我也抿嘴微笑。
温绍年是一个厚道人。
今天这个节目拍的,确实有他的小心思。
我喜欢他的这点小心思。
因为他都是为了我。
……
节目继续。
温绍年敲门。
门一开,那个冯老头的女儿探头出来。
“你谁啊?”
温绍年故意没有先亮出记者身份。
后面的摄像师也是故意隐藏住了身形。
反正这楼道里面乱七八糟的,好藏人。
“女士,刚才我看到你把垃圾扔在了楼道里,这是不是太不卫生了?楼下就有垃圾桶,走几步去扔也不远的。”
温绍年说。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冯老头的女儿一下子就尖叫了起来:“哎呀!是老娘扔的怎么了?你算什么东西让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扔你家了啊?先吃萝卜淡操心!”
温绍年道:“可这是楼道,是属于大家的公共区域,大家都有责任维护清洁。”
冯老头的女儿冷笑:“对啊,既然是公共区域,那么属于大家的,也是属于我的!我想扔就扔!你管不着!看不惯?我气死你!”
说完,“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温绍年也不生气。
继续敲门。
门又开了。
冯老头的女儿开门就破口大骂:“干嘛?想闹事是不是!老娘今天奉陪到底!”
但这时候,温绍年已经把记者证亮出来了。
“女士,我是省城电视台新闻频道的记者,我是专门为您父亲被打一事来的。”
冯老头的女儿一听说是记者。
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十分精彩。
“记……记者?哈哈哈哈,原来是记者啊。您看这事闹的,误会了,误会了,请进请进,刚才我……我……哎,我也是被那个女人气的啊!对,我就是被那个叫乔欢喜的女人气的,那女人把我父亲打成这样,不道歉、不赔偿的,我这心里面窝火啊!所以脾气就大了点!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人,我很和气的,邻里关系可好了,没有不夸我的。对了,刚才那段掐了别播啊?”冯老头的女儿讪讪地说。
……
当然是没掐了。
全都播了出来。
电视机前,自然又是哄笑一片。
……
“恩,我们今天就是为您父亲的事情来的。”温绍年道。
“你们来的太及时了!一定要帮我们讨一个公道啊!那个女人死猪不怕开水烫,打了人还逍遥法外呢!现在就需要你们这些有影响力的媒体介入!帮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人讨回公道!我已经打听了,那女人是做生意的,应该是有几个钱。记者您说,是不是得赔我们十万八万的?”冯老头女儿对着镜头道。
然后又说:“摄像师?进里屋来拍拍我爸,看看老头多可怜!”
然后打开了一个屋门。
见那老冯头果然还躺在床上装死呢。
“可根据我们调查到的线索,您父亲在公交车上是主动挑衅那个女乘客在前,这才发生了冲突。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温绍年说。
“什么?这事怨我爸?不可能!”冯老头女儿的脸色变了。
“是的,我们调查了好多个乘客,都是这么说的,当时现场的视频我们也找到了。”温绍年回答。
“骗子!那些人都是骗子!他们都被那个女人收买了!”冯老头女儿大喊。
“冯老先生,您能听到我的话么?有人说,您的伤是因为抢舞伴被打的,与那个女乘客没有什么关系。请问是这样的么?”
温绍年又把话筒对着老头。
老头不吱声。
“一位姓金的大爷说,让你以后不要骚扰陈大妈,您有什么想法么?”
老头不睁眼。
“那个陈大妈也说了,她根本就看不上你,说你总是缠着她,让她很是厌恶,还说她只和金大爷跳舞,让你以后不要自讨没趣了。”温绍年继续说。
老冯头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啥?凭啥只和老金头跳?我哪里比老金头差了!”
老冯头怒吼。
中气十足。
哪里有脆弱不堪的样子?
这戏算是彻底演砸了。
冯老头的女儿有些傻眼。
急忙过来打圆场:“记者……记者,咱有话好说,好说,事情不是你们看的这样子。之前那些都不能播啊?”
温绍年严肃地说:“对不起,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我们就是过来澄清事实真相的。”
冯老头的女儿急了:“你们到底是哪头的!你们不是过来帮我们要钱的么?”
温绍年:“我们没有站在任何人的一边,我们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冯老头的女儿又恢复了泼妇本色:“别拍了!别拍了!让你们别拍了听到没有?”
居然要上来抢夺摄像机。
镜头此时摇晃起来。
接着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