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活生生的教训。
所以在铁子出那事之后，我专门把工地上所有的工人都召集起来。
很严肃地告诉他们。
在城里，遇到欺负了，你们必须忍。
有人打你你就跑。
实在跑不了，可以还手。
但注意，一定不要先动手。
然后回来找我们，给你们做主。
这不是熊。
这是生存的智慧。
……
所以面对外界的欺负，
老海都会选择退缩。
可现在，他是真的觉得忍不了了。
因为被侮辱的，是他的儿子。
比侮辱自己，感情要强烈一万倍。
所以，要不是温绍年后来拉着他。
他都要冲过去找那个陶叔拼命了。
……
终于，单元大门冰冷而无情地关上了。
温绍年也松开了手。
老海站了起来。
是要去安慰他的儿子。
但是被我的目光制止了。
我缓慢的摇头：“还不是时候。”
之前老海一向是很尊重我的。
对我的话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包括今天之前。
但现在。
看到自己的儿子站在门前，那么的孤单，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助。
我居然还不让他上前。
老海有些急了。
他的嘴唇哆嗦着。
像是一台老旧的，沙沙作响的风扇。
我能理解他的焦急。
但我还是摇头。
重复了一下之前我说的话。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温绍年也开口了：“欢喜，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让孩子受了打击，才能认清现实。但现在你看啊？他已经很被打击了，失魂落魄的，我觉得差不多了。现在过去和孩子好好说说，可以领回家了。”
我看了温绍年一眼。
坚定地说：“不，被打击的还不够，他还没有死心。”
老海是真红眼了。
直接吼了起来：“到底还想怎么样！你看娃都哭成什么样了？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难道真要把娃逼疯才行么？”
他一激动。
忘记了压抑声音。
声音很大。
按理来说，这一声，小海应该可以听到的。
但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根本就没有听到父亲老海的声音。
我并没有因为老海的愤怒，而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
“老海，我拜托你仔细看看，你儿子他现在的表现！他走了么？没有！他还是站在那里，不肯走！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还没有死心！还想着能不能跑到陶家去！你要是现在把他带走，你猜他是更恨陶家人，还是更恨你呢？一定是更恨你，恨你把他领走了，恨你毁了他飞上枝头的机会！”
我的话。
也像是一盆冷水，泼灭了老海的愤怒。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颓然了下去。
我继续说：“老海，你要明白，现在你儿子受到的屈辱，都是他自己作的！他可怜又可恨！他是受害者，但也同时是自取其辱。至于那个姓陶的。我们都承认，他虚伪，他伪善，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他的嘴太缺德，他的态度太差劲，但他就是有千错万错，却唯独没有不收留小海这个错误。他没有任何的理由去接纳你的儿子。”
老海用手抓自己的头发。
抓成了一个鸟窝。
显示了内心的茫然和无助。
“所以……”
我缓了一口气：“所以，什么时候等小海主动转身，主动离开，才是你去和他见面的时候。那时候，说明他自己想开了。所以，想要你儿子能回头是岸，现在必须要狠心。现在的狠心是在帮他，你要是不让他彻底的对这家人失望，他以后还会来闹事的。”
我的话虽然难听。
但也算是金玉良言。
于是老海不再激动。
默默地看着小海。
希望他可以早点回头。
小海低着头。
没回头。
我想了想，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
虽然被那个陶叔给羞辱了。
但估计还想看看陶姨，看看陶璐璐的态度吧？
看看他们会不会收留自己？
会不会与陶叔有不同的意见？
……
天有些黑了。
小区里面的路灯都次第亮了起来。
然后，单元门忽然开了。
打扮一新的陶家三口。
走了出来。
迎面正好遇到了小海。
陶叔一下子就恼了。
他指着小海的鼻子，怒斥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走？你是赖上我们家了么！”
正在这时候。
恰好保安例行巡逻来到了这里。
陶叔大声喊住了那个保安。
“你过来一下。”
过来一个保安：“陶先生，有什么吩咐？”
陶叔气呼呼地说：“什么吩咐？我要投诉！我要抗议！我们交了那么多的物业费，不就是养着你们要保护我们的安全么？结果你们尸位素餐！监守自盗！玩忽职守！引狼入室！我很不满意！我是业主，我要你们给我一个说法！要是说法让我不满意，信不信我们召开业主大会，炒了你们！”
他的这一顿咆哮。
把那个保安给弄得懵了。
“陶先生，您别急，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不明白啊。”
“不明白？”
陶叔的语气更加戾气。
他用手一指小海。
“这个小崽子是谁让他进来的？我们小区不是全封闭管理么？你们就是这么看门的？我们业主怎么放心？今天放进来一个小无赖，以后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把什么阿猫阿狗，山猫野兽，小偷强盗都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