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千零一个理由,还需要这样的学校。
因为学校关了。
学生去哪?
因为他们的父母还在城里面打工。
所以只是学校少了,学生并没有少。
现在无学可上,这些学生们,只能面临两个选择。
要么转校。
要么回老家。
并且我们看到,被关的不只是小学和中学。
还有几个专门招收打工子女的幼儿园,被认定为“黑园”,也都是被取缔了。
……
温绍年现在已经是一个很资深的记者了。
有一套很完整的采访手段。
所以他已经了解到了更多的情况。
大部分家长,并不想让孩子回老家。
不想让孩子成为留守儿童。
因为留守儿童会有很多的问题。
……
留守儿童没有父母的呵护,一般都是和祖父母、外祖父母生活。
又大多都是在经济不那么发达的地区。
所以留守儿童首先要面对的就是经济的压力。
生活条件的匮乏。
还有情感的缺失。
以及教育的落后。
此外,还有人身安全的问题。
会不会学坏的问题。
这些问题聚集在一起,让越来越多的打工人,再苦再难,也要把孩子带到身边。
但孩子不能不上学啊。
很多人都以为,只有那些学历高的人,才格外重视子女的教育。
但事实上,很多没什么文化,靠出卖劳动力为生的人,也很重视教育。
因为他们自己就吃了没文化的亏。
没文凭,就没资格找太好的工作。
还经常被人坑。
连个用工合同都看不懂。
于是就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文化。
能比自己强。
就像是老海对小海希望的那样。
所以他们真的很需要打工子弟学校这样的地方。
在我和温绍年了解情况的时候。
一个在附近鞋厂工作的女工。
居然把温绍年认了出来。
“温记者,这是温记者!这是帮我们主持正义的温记者!他来帮我们了!”
她这么一喊,很多人都凑了上来。
……
在来的路上,温绍年告诉我。
他之前来过这里。
是因为接到了很多工人的投诉。
说这里一家鞋厂的老板,是个老赖。
欠了工人的工钱接近一年也不发。
去要,就两手一摊,说生意不好,自己没钱。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丑恶嘴脸。
有工人急得都要喝农药自杀。
但这个老赖厂长也是丝毫无动于衷。
一副你爱死不死,与我无关的嚣张模样。
后来温绍年知道了这事,过来采访。
那老赖厂长也是耍赖,耍横,丑态百出。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大耍泼皮。
拒绝接受采访。
拒绝解决问题。
厂长的老婆更是披头散发出来闹事。
见摄像师对着他们拍。
居然想出了脱裤子的招数。
袒胸露背地满地打滚。
嘴里祖宗奶奶的骂。
摄像师当然不能拍了。
但温绍年没有被这两个无赖的招数给难住。
他不但找了律师。
还通过调查,知道了这对夫妻把拖欠的工资都拿去炒股了的事实。
居然还赚了不少?
真是没天理了。
但人就是这样,贪得无厌。
明明厂长赚的钱在付清农民工的工资后,还有不少呢。
但是他不舍得套现。
还想赚的更多。
温绍年找到了劳动仲裁部门,通过冻结账户、强制执行等手段。
把那些工人的工资都给还上了。
还罚了款。
那老赖厂长一气之下,索性把工厂卖了。
职业炒股去了。
还据说,那老赖厂长炒股的时候。
开始是遇到了牛市。
有那么一句话,在风口上,一头猪都能飞起来。
同理,在牛市里面,弱智都能挣钱。
但是他不知道这是股市的大风向,还以为自己是股市奇才呢。
于是把之前炒股的收益,卖掉工厂的全部所得,都拿去炒股了。
然后遇到了熊市。
大熊市。
当然是一片惨绿。
血本无归。
亏得都要卖裤衩了。
好像最后还去过之前卖掉的鞋厂闹事。
当然是被打跑了。
……
因为这件事,温绍年在这一带还是很有威信的。
这些打工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好记者。
关心他们这些弱势群体。
所以都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学校的事。
鞋厂大姐抹着眼泪:“温记者,俺家小草在这里上了三年学了,俺们也知道这打工子弟学校条件差,老师很多都是业余的,和城里的那些大学校没法比。咱也不指望孩子能上那样的好学校,但能学点文化,识文断字的就行啊?以后哪怕去个超市当收银员,都得要会操作电脑的。但这学校说关就关了,让孩子去哪上学呢?要说回老家,咱就不说乡里的学校离家十几里了,她一个女娃自己留在家里面,我和娃她爹都在外面,俺们也不放心啊。”
她这么一说。
那些工人们一个个七嘴八舌地都说了起来。
码头上的大老张说,自己走的时候孩子刚会喊爹,在外面待了一年回去。
孩子已经不认识自己这个爹了。
纺织厂的王哥说,孩子在家没什么亲戚,要是送回去都不知道应该让谁照顾。
电子厂的刘姐道,就算是有亲戚,但要是遇到那种见利忘义的,还不如没有呢。
孩子之前就是放在他姑姑家的。
说的可好听了,替我们照顾。
我们感激了,每个月都给500块钱生活费。
平时也都不少给老家寄东西。
一买衣服,就是姑姑全家人都带上了。
那次姑姑他们全家来省城玩,连吃带住,都是自己负担的,花了3000多呢。
但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去年过年,自己早回去了几天。
没提前说。
本想给孩子一个惊喜的。
哪知道看到了自己孩子大冬天就穿着一件单衣服,冻得鼻涕一大把。
都到饭点了。
人家姑姑一家人都好吃好喝。
自己孩子连个叫的都没有。
在外面敲门,姑姑都不给开门。
当时自己的眼泪就下来了。
在冰天雪地里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当时自己已经没有心思再和姑姑一家说道了。
想的就是一定要把孩子带在身边。
说什么也不能再受人家的气了。
他们都在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每个人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