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谢王氏的脸白了一下,其实心里多少是有些怵的,听说这次调过来的县太爷清正廉明,就是什么案子都能断个子丑寅卯出来。这小姑娘刚才既然都能反将一军,那现在也未必不会说到做到这一折。
她心里有些犯嘀咕,但是也肯定不能被谢心染看出来,因为生气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宫勋则是用一种惊讶又佩服的眼神看着谢心染。
可以啊,这都能搬出来,自己这个“战友”还真的是牛x哄哄。
谢心染一直盯着谢王氏,丝毫没有退步的打算,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她本来就只想吓吓这个老太太,当然,如果她再不知道好歹的话,那报官这种事,她自己也不是做不出来。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谢王氏心里先打起了鼓,她终于退让了一步,用一种极其厌恶但又不得不这么做的无奈语气跟谢心染说道:“死丫头!拿了钱赶紧滚!”
谢何氏和剩下两个女儿听见这句话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以前她们管谢王氏要钱的时候,总会招来一顿毫不留情的骂或者是打,再不然就是各种尴尬或者不尴尬的理由;所以大房里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不就自己扛下,要不就东拼西凑的借钱。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痛快……
其实也就是她们没有像谢心染这么狠得下心罢了,总觉得是一家人,忍忍,再忍忍也就过去了,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忍到谢王氏变本加厉,会忍到自己的家人一下子就提出分家的地步。
谢心染终于舒心了,她可不管谢王氏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要钱到手了,还管她说什么呢?以后就自己过自己家的,谁也不耽误谁。
这么想着,她就给谢王氏做了个请的手势,老太太是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也不知道怎么给自己留退路,只是怨毒的瞪了谢心染一眼,就往大堂屋去了。
这个时候谢老汉还没回来,只有谢红芳来找谢王氏,两个男人一左一后跟在谢心染身后到了大堂屋,宫勋一进门先看了一圈,然后啧啧几声,意有所指的说道:“这屋子可比你们住的那个小屋敞亮多了啊。
谢红芳一看见娘亲进屋就想过去要钱买几身新衣裳,刚站起来却愣住了——她娘亲黑着脸,身后还跟着自己那个二侄女儿,还有同村的柳叔和一个陌生男人,她一时搞不清是什么状况,只是试探着的问一句:“娘,这是怎么回事?”
“这几个小浪蹄子终于要走了。”谢王氏没好气的应了一句然后就上炕头,打开墙边左边的小柜子,从里头拿出来一个布包,这都是她私自扣下的体己钱,也都是瞒着谢老汉的。
说实话半路夫妻,又是强凑到一起的,哪里有那么实心实意过日子的,不过都只留下平日里开支用的钱,剩下的谢王氏便都自己收入囊中,想着往后若是自己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一双儿女有事,也好用得上。
至于谢老汉,多半是被她排除在计划之外的。
谢王氏阴沉着脸打开那布包,从里面挑挑拣拣拿出两锭足银来,又一并些散碎银子,如同施舍乞丐一般丢给谢心染,说道:“十两银子,拿上了就赶紧滚。”
谢王氏心里一点都不痛快,如同活生生的从心上剜下块肉一样疼,那毕竟都是她这么多年攒下的,这样忽然就拿银子给了一个外人,还是笔不小数目,她是强忍着冲动才没扇这小丫头两个耳刮子。
谢心染笑嘻嘻的十分准的接过了银子,但是却像很疑惑的说道:“这些钱,怕是不够呢。正好小姑也在这儿,她大可以帮我算算,我娘亲嫁进谢家十四年零五个月,自打奶奶你跟我爷爷在一起之后,便前前后后要走了三十余两银子,每次的理由可都不一样,有的完全用不上你说的数目,也罢,都是一家人,我便不管睨要回来十足十的账了,可你也不应该,给这么点啊——”
谢王氏脸白了一阵,谢红芳也听不下去了,伸手就戳着谢心染的脑门儿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娘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既然叫她一声奶奶,孝敬她不是应当的吗?”
瞧瞧,瞧瞧,果真是一家人,连理由都一样,就不能换个新鲜点儿的?谢心染并没有理会谢红芳,而是在她戳了第一下之后就拍掉这个姑娘的手,继续盯着谢王氏,嘴角露出的笑容是志在必得的。
谢王氏现在满肚子都是火,简直恨不得把这个女娃给活吃了,现在的谢心染伶牙俐齿的让她不敢相信,还句句带刺,是当真翅膀硬了不服管了!
“谢心染,你不要太过分!”
“是我过分还是您过分?”谢心染垂眼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眉眼之间颇有一些无赖架势,对这样的泼妇,就不应该拿出来讲道理那一套。
“既然要分家,有些丑话就得说在前头,您欠了我娘亲三十两银子是我们都记着的,她性子阮,不好与您来要,那就由我开这个口,现下里顾念着我们仍是一家人,更何况您还是长辈,是而也不好意思与您都要这么多,毕竟现在阖家上下只有我爷爷一个人起早贪黑的种农活,您和我叔叔姑姑都是在家里吃闲饭的,我也不好说什么,只二十两银子,您还得给我十两,拿了钱往后我们便分明了,谁也再碍不着谁,若是您不拿,那孙女儿也就只好再到县太爷那儿跑一跑,宁可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也得让他给个公道!”
谢心染现在仿佛化身成了嘴炮小斗士,牙尖嘴利的句句不饶人,都化成了锥子往谢王氏身上扎,大有一种她要是不给钱就鱼死网破的感觉,谢王氏也是实在不愿意惹这个麻烦,她再不要脸,可也得哄着谢老汉这个面儿上的一家之主来不是?关系闹僵了,反倒两家都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