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齿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已不能再向前。
“吴宗宝为什么会在这里?”聂齿不禁在心里问道。
他想绕开吴宗宝,从别的地方进城,但现在看起来已没有机会,因为吴宗宝也已看到了他。
“师父、大国师、父亲、母亲还有如意……也不知道大家现在怎样了?”
一想起吴宗宝曾放言自己无花不采,聂齿的心里就更加忐忑不安。
依照时间来看,他应该还没有进城多久。如果他真的看见了美妙的姑娘,那他此刻也不会站在城墙上了。
人影一晃,吴宗宝已到了聂齿的面前。
聂齿想退,可是退的慢了些。
他的脸已开花,人横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掠起一阵尘土。
然后他的身体就又弹了起来、再摔下、再弹起……就像小时候他在池塘边上扔出去的石子,荡起的水漂那样。
聂齿还在担心自己背上的女孩,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女孩就已离开了他的脊背。
她去了哪里?
聂齿已不必再问,因为她已到了吴宗宝的手里。
黝黑的手臂,硕大的手掌,抓着那女孩的脖领,宛如拎小鸡一般,将她拎在手里。
倒在地上的聂齿大呼:“救命”。
他想城墙上的人能帮他?那些所谓的士兵根本就不敢动,就算动了,也只是白动。
聂齿这次可能错了。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错,夹杂着仙气的声音,一传可以传出去几十里、几百里。
城里的人若还健在,就应该听得到他的声音。
高仕已飘到了城头,聂无双也在,两个人很轻易的就跃下了城墙。
聪明的高仕眼里只有重伤着的聂齿,他的好徒弟、好女婿……
他赶紧已最快的速度奔过去,想要查看他的伤势,保护他,治愈他,沿途却忽然多了一个障碍。
来撞他的并不是吴宗宝,而是聂无双。
聂无双从城墙上飞跃下来,正义凌然的他虽然早已看到了重伤下的儿子,可他也看到了吴宗宝那丑陋了笑容,以及被他拎在手里,苦苦挣扎着的小女孩。
一向先礼后兵的他,今日也不知打了什么主意,竟然拔出了刀,不发一言的冲了上去。
然后他的刀飞了起来,他的人也飞了起来。
刀是好刀,刀就落在聂齿的面前。人是好人,人却撞翻了狂奔中的高仕。
两个人同时摔在地上,都受了伤。
聂齿从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父亲的这柄刀,这柄刀和他的刀并不一样,只是外表看起来有点像。
这是上品的仙刀。九国公贤送给聂无双的刀。
聂齿喃喃道:“刀竟然没有断!”
聂无双捂着面门,痛的已说不了话。吴宗宝打他这一拳用的是左手,打聂齿时用的是右手。
吴宗宝不是左撇子,所以左手不及右手的力气大。他对付聂齿时,用出了全力,是因为他觉得聂齿也是个极可怕的对手。
他出手打聂无双时,甚至不知道他就是聂齿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他和城墙上士兵们穿的衣服不一样,他大概会把聂无双当成一个小兵。
吴宗宝出手的速度足够快,聂齿挨打的那一瞬间,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的手,所以他当然也不会有准备挨打,更不会运气抵挡。
一样的受伤,他甚至比父亲更痛,可他没有呻吟,也没有痛苦的表情,更不会掩面。
聂齿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在发抖。
他好恨,不恨别人,就恨那些给他封印的人。
如果他能拿起刀、能进攻,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可现在,吴宗宝的拳头又到了,他却只能看着。
这一次他看清了,却也来不及躲避,因为他已重伤。
吴宗宝的拳头打空了,聂齿也已不见。
吴宗宝四处张望,却不知道聂齿去了哪里。
只是一闪,聂齿好像倒了下去,然后他的影子就没了。
吴宗宝望着地面道:“遁地术,怪不得昨天晚上……”
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忽然抓住了吴宗宝的脚,想要将他往地下拖。
但吴宗宝早有准备,猛的向上一抬腿,嗖的一下,那只手竟然没有跟着上来,他的脚却已抬起。
紧接着寒光一闪,一柄利刃跟了上来,直插吴宗宝的下颚。
一个人若是一只脚站着,想要跳,自然跳不高。
吴宗宝知道,自己若要躲也是躲不开的,即便能勉强避开,也会陷入更被动的局面,所以他右手一晃,竟要用那女孩的身体来做挡箭牌。
“玉手”再伸出来,抓住了刀柄,不及回撤,吴宗宝的左手却已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奋力向上一拉,竟然将下面的人拉了上来。
“如意……”
下面的人果然是高如意。
吴宗宝得意的笑着,道:“我就知道是个美人儿,这回两个美人儿就都归我了。”
“指尖雷”一声断喝,雷光一闪,扑向吴宗宝的面门。
这雷光又快又急,正是高仕所发。
吴宗宝吃了一惊,再想躲却已来不及了,只觉得额头上好像被人重重的揍了一下,脑子里晕乎乎的,好像也已经麻木。
他当然不是个聋子,他听得见高仕的大呼,“指尖雷”是禁术,威力之强更是无人能挡。
中了指尖雷可不是闹着玩的,高仕更不是和他闹着玩的。
吴宗宝后退了两步,眼睛直直瞪着正前方。
高仕脸上带着得意的喜色。
他成功了?
没有,可也算不上是失败。
吴宗宝早已放开了如意和那不知名的女孩,高如意拉住那女孩,一转身,就没了踪影。
吴宗宝双双手慢慢回缩,然后慢慢的放到自己的额头上,细细的摸着。
此刻他心里最大的疑问就是:“我死了么?”
他摸到了血在流,是热的血,他更怕了。
无论他是谁,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怕死。
好人怕死,坏人有时比好人更怕死。
怕死本就是人类的弱点,而它有时也是动物的弱点。
任凭你是豺狼虎豹,还是恶鬼天神,毁灭岂非都是最恐怖的?
吴宗宝在慢慢的后退,然后看着眼前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高仕。
他看见有一双手,忽然抓住高仕的双足,然后慢慢的往下拖。
高如意想是已把他们所有的人都运回了城里,只剩下他的父亲。
这时她确实有些累了,速度竟已不像原来那样的快了,虽然还不算太慢,但还是被吴宗宝抓住了机会,他愤然向前一跃,抓住了高仕的衣领,骂道:“敢耍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看来他已发觉自己没事,可高仕并没有耍他,高仕没有告诉过他,他已经死了,是他自己认为自己死了。
现在他就像一只发了疯的疯狗,恨不得连自己都撕咬,又怎会放过别人?
他用尽浑身力气,将高仕从地下面扯了上来,抱着杀人的目的,恶狠狠的挥出一拳,这一拳已足够将高仕打死。
如此势如猛虎的一拳,却被一个人接了下来。
聂齿绝对接不住,别说他已受了伤,就算他没受伤,也绝对接不住。
吴宗宝虽不是仙,却已超越了一般的仙。他的恐怖之处不在于有超越仙人的气,也不是他有超越百魄之身的力量,他的恐怖之处在于他的魂、魄、气均已到达渡劫的临界点,只是还没有渡过一次劫。
所以他很恐怖,他的实力也超强。
接下他这一拳的人可以说更加强悍,因为他只调动了不到七成的仙气。
白袍迎风招展,左手轻抚银髯。王再兴以掌迎拳,竟显的毫不费力。
他这一招翻天掌,用的炉火纯青,竟已将全力以赴的吴宗宝震的后退了数步。
吴宗宝站定身形,指着王再兴的鼻子大骂道:“狗妈妈养的,你也想来管老子的闲事?”
王再兴笑道:“贵客莫气,这几位都是我们班抵亚国的重臣,还请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