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荡的灵魂无依无靠,聂齿常常再想,如果自己当初不那么执着于仇恨,现在会是怎样。
放弃仇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有时却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有些人为了报仇,倾家荡产失去所有,但也有些人因为没有为爱的人报仇而失去一切,抱憾终身。
吴王阖闾,因与越国打仗而死,倘若吴王夫差当年也为了先王报仇,一怒杀勾践灭越国,是否就不会有兵败身死的命运?
倘若一个人,连至亲至爱被人杀害,都能放任仇人逍遥自在;倘若一个人,连去找乱杀无辜的恶人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倘若人人都那么释然,放任破坏世界美好的恶魔不管;那么真理何存?正义何在?
当然,为了报仇而乱杀无辜是不对的,譬如聂齿屠杀了擎苍的满门,但这却与他现在的处境影响不大。
成王败寇的道理聂齿屡见不鲜,也许上天会惩罚恶人,不过一切若都等着上天去惩罚,未免来的太慢,也太堕落。
何况人、神、仙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倘若人人都不去报仇,人人都不去除恶,上天应假何人之手去除暴安良?
倘若连聂齿也不去找擎苍报复,那么向他这种恶贯满盈的魔头,又要伤害多少的无辜?
虽然聂齿失败了,但却也给他送去了不少的痛苦与煎熬。
——半年多,足足有半年多的时间,擎苍一直都没机会去抓美女,他已饥渴难忍,他已很久没有杀过人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杀的那个人,就是聂齿,只可惜也未能完全的将聂齿杀死,而是只毁掉了聂齿的肉身。
一想聂齿这个名字,他甚至连饭都吃不下去。
他心里常常会骂:“那个可恶的聂齿,不仅两次毁掉我的胳膊,还差点要了我的命,害得我被师父责骂,被太师傅训斥……混账东西,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你,并且亲手粉碎你的灵魂……”
怨毒的咒誓他已发下,能不能实现就不得而知了。
天上下雨,地上打雷,擎苍走在泥泞的山路上,雨水淋湿了他的断臂伤口……
他忍痛向前走着,天师的援军虽然都撤了,可无望天师和天机子并没有放弃寻找聂齿的下落,因此擎苍和诸多同门师兄弟们,就成了天师府上的喽啰兵。
无望天师为了检查他们的工作态度,在每个人的身上都贴了一道符,此符可以记录下他们的行程远近,具体去了哪里,走了多久,所见事物,以及是否用心审阅,因此擎苍不敢偷懒。
翻过了一座山,擎苍实在是走的累了,心里也烦了,于是仗着胆子进了一户酒家,要了两壶最好的酒。
这家小酒馆就坐落在青山脚下,两山之间一条狭隘的小路上,往来商旅不断,经常有他国的使者在此经过。
擎苍坐在靠着窗子的一张桌子上,慢慢的品着酒,望着窗外怡人的景色,他不禁回想起在家的时光,那时他想下雪就下雪,想下雨就下雨,要风得风,要美人儿有美人儿,现在……
“呵呵……”他只能用冷笑来讥讽自己,恨不能早日找到聂齿,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其实聂齿早比这惨了,他连个灰都没能剩下,只有寂寞的三魂在游荡着。
今日恰巧也经过这家酒馆,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彼此、遇见熟人……
——心若不痛快,喝什么酒都是浪费,因为再好的酒他们也喝不出味道来。今日这擎苍正是如此。
酒越喝就越觉得乏味,因为这酒本也没有他在家里时喝的酒好,更重要的是,他的身边没有美女陪伴……
咚,擎苍重重的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对掌柜的质问道:“酒家,你这酒里是不是掺水了?”
那酒保是个中年的胖子,连忙答道:“大爷,我这里是小本经营,酒虽无好酒,却不敢有假。”
“嗯!”擎苍叹息着点了点头,“是、是、是……”
酒家的话他深信不疑,只是心里的这口怨气无处宣泄,指着那酒保道:“你过来!”
那酒保连忙走了过去,半弓着身子站在擎苍的面前,擎苍突然打了他一个嘴巴,啪的一声,把那酒保打的直愣,连忙问道:“客官您怎么打人呢?”
他用手一捂脸,脸竟然已肿起五六寸高,吓得他一缩脖子,“你、你……”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用手一指擎苍,问道:“你是什么人呢?”
擎苍道:“我是擎苍!”
那酒保吃惊的看着他,忽然跪倒在地,“求擎苍大人饶命、求擎苍大人饶命……小的可是八百里天师府,无望天师的臣民啊!求您看在老天师的面子上……”
他的话越来越不清晰,舌头发麻,嘴发木,他知道自己是中毒了,而这毒又非要擎苍来解不可。
擎苍微微一笑,道:“这附近有美女吗?”
那酒保又是一愣,擎苍的为人傲东国臣民皆有所耳闻。
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里去给他寻美人呢?
要说是美人,倒是有一个,那便是他刚满十八岁的女儿,可天底下又有哪个父亲舍得把自己的女儿给擎苍这种人糟蹋呢?
那酒保晃了晃脑袋。
擎苍气的一瞪眼,“没有?”
“嗯,没有。”
“真的没有?”
“嗯,真的没有。”
“没有你就得死。”擎苍陡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那酒保倒也有些血腥,道:“真没有。”
擎苍气的一咬牙,“把你老婆叫出来!”
那酒保想说“老婆也没有”,但他的夫人却闻声赶了出来。
一身翠绿的衣衫,穿金戴银,鹅蛋脸,不红不白,见夫君跪在地上,往前一纵身,用手拧着酒保的耳朵,道:“瞧你那点出息,什么样子?给我起来。”
酒保很担心,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见她的妻子一掐腰,指着擎苍的鼻子道:“怎着?是想喝酒不给钱吗?”
这酒保的夫人虽然是一张鹅蛋脸,但也没怎么打扮,头发有些凌乱,五官也很一般,因此算不上是什么美人,这时又横眉怒目,更显得泼辣刁钻。
擎苍揉了揉鼻子,又提了提裤子,这样容貌的女人他本看不上,但他实在寂寞已久,尤其是她那股泼辣劲儿,让他产生了一种征服欲,冷笑道:“呦呵!还挺带味儿啊!”
酒保夫人一挽袖子,狞笑道:“还想放赖!告诉你,老娘可是半仙,在老娘的店里喝酒,就得给钱。”
那酒保想要替擎苍解释,刚一开口,被他夫人一个嘴巴,抽了个跟头,跌在地上。
“没你的事消停点。”
这老擎苍不禁大笑了起来,他想那妇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区区一介半仙,竟还想和自己动手,实在太过不自量力。
他怎知那妇人却想他一个残疾之人,也敢吃霸王餐,实在狂妄之极。
那妇人嗖的向前一扑,想要给擎苍一个嘴巴,眼看着掌心即到,擎苍的人忽然一下子没了。
那妇人再找擎苍,竟已到了她的身后,那擎苍早有机会出手,只是懒得出手。
那妇人巴掌抡圆了,又是一下抽过去,但擎苍这次却没有躲,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
那妇人只觉得这股气实在是恶臭难当,嘴一张,哇的一口,把早上吃的狗肉包子都吐在了地上。
那擎苍得意的哈哈大笑,再看那妇人已瘫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无力,显然是已中了擎苍的毒气。
擎苍慢慢的蹲在了妇人的身边,得意的笑问道:“怎么样?滋味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