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这偌大的荒郊中,只剩下莲槡羽一人。
她仿若坐化一般,纹丝不动。
许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莲槡羽微微蹙眉,她不用睁眼也知身后之人是谁。
闻之气息,是师兄。
“莲儿,如今你已飞升无我之境,该回去了,放下执念,放下你自己。”
迦叶苦口婆心的劝谏,莲槡羽身子微抖。默默不语。
她不说话,迦叶便在她身身旁陪着她。
“师兄。”
过了良久,莲槡羽终于开口了,她淡淡的问道:“你告诉我。他没死对不对?他一定还在这世间,他是魔,不死不灭的魔。”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底气不足。
“莲儿……”
迦叶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疼。
可暮空是真的死了,魔族灰飞烟灭,哪还有什么痕迹可寻。
她如此,不过是浪费光阴耗损自身罢了。
可这伤人的话,迦叶怎么忍心对她说出口?
迦叶犹豫再三。终是没说出口。
但莲槡羽听出了他的迟疑,她冷哼一声:“师兄你和他们都一样,可我相信他还在,他不会离开我的。”
“你走吧。”
说完,莲槡羽再也没有理睬迦叶。
“莲儿……”
无论迦叶喊多少次,莲槡羽都没有再回应。
无奈之下,迦叶只能站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她的执念一日未放下,他便等一日,若千年不化,他便等上千年。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落下绵绵细雨。
雨水落在迦叶绝伦的脸颊上,他眉宇轻动,伸手轻轻划去雨珠。
他看向金光罩中的莲槡羽。
因为有这结界的保护,莲槡羽不受这雨水的影响。
她宛若一个不会动的娃娃一样,脸上没有任何的情感。
迦叶叹息一声,静静地站在她身侧。
尽管雨水打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至衣领内,他也无所动容。
数日后。
这片荒郊之地,竟长出了新芽,新芽变成了一株株的小树苗,而这方寸之地,也不再是干裂的土壤,长出了嫩草。看上去焕然一新。
许是这天地间降生了一尊佛,才有这番样貌的变化。
佛所到之处,枯木逢春。
莲槡羽面色惨白,唇无血色,她的法力都快透支了,仍旧寻不得一丝暮空的气息。
而迦叶在她身侧打坐,陪伴了她数个日夜。
春去秋来,雨来霜降,天地间再次迎来了春天。
荒郊之地,绿荫环绕,青葱碧绿。
“你们听说了没?没落的天山派,这几年竟然一下子撅起。赶超了所有的修仙门派,现在门中弟子可谓门庭若市,所有人都前往天山拜师学艺。”
“是啊,那千年前死绝的柏梓仙上,竟然复活了,接手门派,天山士气大涨,威风得很啊!”
“诶,你们不知,这柏梓仙上,曾经深陷情劫,是被一只猫妖所害。”
这些山上砍柴樵夫的闲聊话谈。让一直深陷自身的莲槡羽脸上终于又了一丝的变化,她眉头紧皱。
似乎,与小白有关。
“说来那猫妖着实可恨,害苦了仙上千年,如今仙上渡劫归来,亲手剜了那八尾猫妖的心,那八尾猫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真是活该!”
后面那些人说什么莲槡羽都没有听进去。
从听到八尾猫被剜心的那一刻。莲槡羽猛地睁眼,一双赤瞳红若滴血。
她伸手一挥,将结界化开,站了起来。
这么多年,她苦寻暮空踪迹,纵然是谁也不能阻止她的执念。
可小白被伤,她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她愤然挥袖,准备前往天山,被迦叶一把拦住。
迦叶担忧道:“莲儿,你要去何处?”
莲槡羽眼中毫无波澜,伸手推掉他的手,冷言寡语:“小白是我在这世间最后的牵挂。”
她声音平淡带着一丝颤音。
迦叶能感受到她的身子也在颤抖。
明明疼到了心尖上。她却在隐忍。
暮空消失,小白被残忍剜心,她快承受不住了,却还在硬撑着。
若换做以往。迦叶定会劝莲槡羽放手。
八尾猫已死,难道还要一命偿命吗?
他知他劝不动莲槡羽,也知莲槡羽有自己的判断,所以他松开了手。
手一松。莲槡羽留下一声“多谢”,转眼就消失了。
莲槡羽飞向天山。
此时天山内,一群修仙者盘腿打坐在外面跟着座上的仙上修习术法。
坐在最上方的正是柏梓,他一袭白衣,坐在那里俨然一副仙风道骨之貌。
“万人拜服,柏梓,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空中,浑厚的声音让柏梓眉头一皱。
这声音,他并不陌生。
他睁开眼,发现身子全部僵住,就连那座下的数千弟子,都一一坐定面色惊恐。
短短几年,她的功力竟成长的如此之快,他已是仙上之躯,竟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但他并不准备逃避,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他笑脸相迎:“你,终于来了。”
他等今日,很久了。
他这一副求死的样子,让莲槡羽很是不屑。
她踏云从天而降,脚下步步生莲,一袭红衣宛若云间凤凰,翩翩起舞。
她飞身扑面,一双血红的瞳孔紧盯柏梓。她伸出惨白的手指,抚摸柏梓的脸颊,声音凄凉:“柏梓,你可还记得曾答应过我什么?”
如此妖魅的样子,让柏梓浑身一颤。
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苍凉:“记得。”
杀了他吧,他的确该死!
他一心求死,让莲槡羽为不耻。
莲槡羽一巴掌甩开他的脸,眼中怒意浓郁,划过一丝星光:“你曾承诺,会保护她,你说过会保护她!为什么言而无信!”
她一挥袖子,眼神划过一丝阴冷。
她身上发出的一股气息震慑四方,将柏梓的身子一震。
“噗”
柏梓吐出一口鲜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脏都被震碎了!
他轻咳两声,鲜血源源不断的从口中渗出,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莲槡羽走上前,捏住他的下巴,冷笑道:“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有何用?小白能活过来吗?你欺她剜她心时,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