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赐和婉儿沿着官道一路向南走,他们都有路引,名正言顺地就可以顺着大明朝的官道一路前往江南。
裕王还特地请任内阁次辅的徐阶开了一张保荐信,上面盖着“大明内阁”的印章,说明婉儿是皇室亲信,前往江南探亲,命沿途官吏予以方便。
驿站的官爷对刘赐和婉儿这对年轻“小夫妻”往往不太客气,但只要婉儿出示那张“保荐信”,那些官爷当场都态度大变,都恭恭敬敬地招待了刘赐和婉儿。
他们一路牵着手,不急不慢地走着,沿途悠然自在地观赏着民间的乡村风光,看见一些面善的人家,就前去搭讪,讨碗水喝,顺带聊聊天,了解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
刘赐之前一直在南京城里生活,婉儿更是常年在宫里面生活,他们都没来过乡野之中,这次长途的旅程让他们长了不少见识。
大明朝建立至今已近二百年,自从一百年前爆发了一场“土木堡之变”后,这一百年来大明基本是一片承平的祥和盛世。
尽管比起传说中大汉的文景之治时期,还有大唐的贞观之治时期,眼下大明的光景仍显得不那么光鲜好看,但比起大华夏自秦朝以来历朝历代将近两千年的其他光景,大明如今的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起码国家基本和平,大部分人民能吃饱穿暖,江南一带更是十分富庶。
如今大明外患主要是“南倭北虏”,即南方福建、江浙一带的倭寇,还有北方的蛮夷鞑靼人不时进犯北方边境,而京城往南到江南的这一整片广袤地域,自从永乐大帝朱棣发动“靖康之难”后,已经一百多年不识兵戈,基本上是大明朝最和平,最安全,人心最安定的地方了。
所以刘赐和婉儿一路走得很舒心,沿途的人民都热情好客,都热情地挽留刘赐和婉儿歇脚留宿。
刘赐觉着这些日子是他一辈子至今最快活的日子,他觉着自己牵着心爱的女孩的手,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行走,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比这更惬意?
他每次走着走着,时不时地要转头瞧一瞧婉儿,婉儿被他冷不丁地一瞧,总会不耐烦地瞥他一眼,尽管婉儿皱着眉,但刘赐总能在婉儿的眼中瞧出一抹暖暖的笑意,这总能让他欢呼雀跃起来。
婉儿往往要无奈地对他翻个白眼,叹一声:“傻子。”
刘赐本想着在春节前赶回江南,和亲人团聚,但他们没能顺利走下去,走了十多天,来到“沧州”地界的时候,刘赐病倒了。
他这几个月来奔波劳累,不久前还中了刀伤,终于是支撑不住了。
这天刚走到半途,刘赐就身子烫得不行,一下子栽倒了,这可把婉儿吓坏了,婉儿忙扶着他就近找了一家农庄,登门拜访,农庄主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秀才,他很是热情,把刘赐迎进来,在农庄后院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歇息的小屋子。
婉儿忙让刘赐躺到炕上,庄主还说要给刘赐请大夫去,婉儿已经看过刘赐的病势,觉得不是恶疾,忙说不必了,她来给刘赐看就行。
婉儿给刘赐把了脉,就着竹篾纸写了一个药方,拜托庄主去抓药。
庄主是个老秀才,经营着这个规模不小的农庄,算是个大地主了,他读过书,年轻时进过京城当过差,也算见过世面,他见着刘赐和婉儿这对“小夫妻”,倒是觉着稀奇,这两个孩子男的生得清秀漂亮,像个读书人,婉儿更是美若天仙,言行举止像个大家闺秀,而且这小娘子还会看病开药方,着实罕见。
庄主亲自去了隔壁庄园的药房抓药,抓药前特意让药房先生看了看那药方,那药房先生一看,倒是愣怔了,说这药开得手法不凡,问庄主哪找来的一个高明大夫。
庄主更觉得稀奇了,他不知婉儿是和李时珍学的医术,用的是给皇帝看病的天底下第一流的药方路数,这民间的医生自然是觉着婉儿的手法高明。
庄主拿了药回来,婉儿正心急火燎地拧着湿棉布给刘赐敷着额头,刘赐发烧了,浑身虚弱。
婉儿见庄主拿了药回来,连忙就要了个小火炉,和一点柴火,开始煎药。
婉儿熟练地燃起柴火,把药泡进砂锅里,倒了清水,放在小火炉上,用扇子扇着火苗。
庄主看着婉儿那熟练的干活动作,更是觉着稀奇,这小娘子举止像个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干起活来倒比下人还要熟练。
婉儿煎了药,喂着刘赐喝下去了,然后就守在刘赐身旁。
刘赐喝了药,睡了一觉,醒来看看门外已是太阳西下。
婉儿拿着蒲扇给他扇着风,问道:“好些了?”
刘赐看着夕阳映照着婉儿娇美的脸,笑道:“睡着的时候还昏沉沉的,一醒来瞧见我娘子,一下子就好多了……”
刘赐话没说完,婉儿就一扇子拍在刘赐的脸上,骂道:“你一清醒就恨不得胡说八道。”
那庄主带着两个下人抱着被褥走进屋来,问道:“怎么,小伙子好些了吗?”
婉儿忙说道:“喝了药,好些了,谢过郑老爷。”
庄主姓郑,郑氏是这一带的大姓,郑老爷在乡里颇有名望。
郑老爷说道:“你们好生歇息,先把病养好。”
一个下人把棉被送上来了,是一张丝绸缝制的厚棉被,在民间这样一张棉被可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另一个下人送上来晚饭的饭食,是羊肉汤,在民间这也是不错的饭食了。
婉儿忙说道:“多谢郑老爷厚待。”
郑老爷笑道:“多礼了,来日我们再叙。”
显然郑老爷觉着这两个年轻人不同凡俗,才对他们如此青眼相待。
说罢,郑老爷就退出了。
刘赐瞧着那郑老爷的样子,说道:“看来是个正派人。”
婉儿说道:“这里是沧州,京城往南的这一片地方朝廷管控挺严,又丰衣足食了许多年,所以这里的人大都识大体,知礼节,倒是不用担心。”
刘赐瞅着婉儿,想说:“我娘子如此美貌,怪不得我要担心。”
但他没敢说出来,倒是婉儿瞅了他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她猜到刘赐又要胡说八道些什么了,她不想理他。
婉儿喂着刘赐喝下了羊肉汤,很快夜幕降临了,他们才发现这屋里竟然没有灯盏,更没有烛火油蜡。
他们再看看屋外,只见庄园里其他房屋也是一片漆黑,他们孤男寡女地坐卧在床榻上,都是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