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 自由(五)
刘赐有点品味出何满子这话的意思,他问道:“怎么一样法?”
何满子笑道:“只要这人的底子不坏,来到这大洋上,与此前的事情就都割断了,怎么说呢,就是过上新的日子了,这样一来,他此前是什么人,是什么来历,又有什么要紧呢?”
刘赐听着何满子这话,他看着何满子那清新漂亮的容貌,还有她那透着健康的美感的丰腴身子,他不禁愣住了。
他觉得何满子这话说道了他的心里头去了,他看了看自己衣裳,他的衣裳经历多番折腾,那华贵的丝绸衣服已经被剥掉,他只穿着一件在牢狱里头套上的粗麻布短衣,剥了这件可有可无的衣裳,他就像是赤条条的一般,“当真是赤条条来去,了无牵挂”,他不是什么“姚公子”,也没有什么盖世的富贵,他更不是什么“司礼监录书太监”,更不是什么“裕王府青眼之人”,更不是“同济会大掌令的干儿子”,他什么都不是,只有一副皮囊。
他什么都不是了,这以往多少会让他觉得恐惧,但是眼下他却是觉得无比的轻松自在,他抛下了所有的牵挂,完全地自由了,所以他完全理解何满子所说的,来到这大洋上的人,都是割断了前尘往事的,什么身份,什么来历,都已经不重要了。
或者说,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自由的,因为他们已经重新开始生活了。
刘赐闭上了眼睛,他着实是厌倦了,他厌倦了紫荆城和朝廷里面的尔虞我诈的险恶人心,厌倦了当什么“姚公子”,厌倦了什么“泼天富贵”,厌倦了和那些富贵人家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感受到海风吹来,他觉得此时虽然焦渴,虽然穿着破旧的衣服,但好歹自由快活。
刘赐感到困乏,何满子让夏至在身后船舱里头收拾了一张床榻,让刘赐进去睡。
刘赐也没想太多,这些天的折腾着实把他累坏了,他也不管眼下是什么样一个状况,他反正觉得身心自由,心中没有挂碍,他倒在床榻上就睡去了。
刘赐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昏睡中他感受到船只颠簸,似乎还遇上了些风雨,他感受到雨点泼进船舱,泼到他的脸上,他也不管那些,他只顾使劲地睡着,恨不得把天地都睡得颠倒过来。
刘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待到他睁眼时,眼前是一片灿烂的晨光,他揉了揉眼睛,看见船舱外头没有人,他走出船舱外头,他看见一片浅滩,这船只停泊在一片浅滩上,船身下的海水清澈,甚至能够看见海底淡黄的沙砾,这海滩的周遭停满了船只,显然这支船队已经靠岸了。
刘赐没看见何满子,他看见有些小船和人正在涉水上岸,有些人已经从岸上回来了。
刘赐看见一个身材壮实的男子正涉水而来,他在清澈的海水中游着,推着一个形状颇为巨大的网袋,他来到刘赐所在的这艘船只前,攀上了船只,然后将那沉重的网袋拉了起来,只见他身材壮硕,气力很大,那网袋的体积恐怕比他的体型还要大,但他生生把这一大袋物事给拎上来了。
那个男子拎起了那网袋物事,然后看向这船只的二楼,他看见刘赐,定定地看了刘赐一眼,然后从那网袋里面拿起一个灰黑色的物事向刘赐走来。
他走上这第二层甲板来到刘赐面前,说道:“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刘赐看清楚这个男子的容貌,只见他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是乌亮得似乎能够闪出光芒的古铜色,他身材高大,浑身的肌肉健硕,他赤着脚,浑身只穿着一条勉强能遮蔽下体的半截裤子,他五官不显得太特别,只是在古铜色的肤色映衬下,显得他的容貌有一种别样的锐利的气息,刘赐留意到他的手和脚都很大,尤其是他的一双脚,硕大扁平又粗壮,像是一双巨大的鸭蹼。
刘赐见这男子问他名字,他沉吟片刻,他觉着这里的人都是这般单纯的模样,他也别编瞎话了,他说道:“我姓刘,单名一个赐字。”
那男子把手上那乌黑色的物事递给刘赐,说道:“我叫何初一,是她长兄。”
那乌黑色的物事是一个羊皮水袋,这水袋装得满满的,刘赐着实是渴坏了,他这辈子还没试过这么长时间没喝水,他打开羊皮水袋,大口地喝起来。
这何初一说的“她”自然指的是何满子,刘赐这才留意到这何初一的长相和何满子有几分相似,都有一双颇有光彩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