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玉笛,皇后出嫁时,父亲给了她,怎会在你的手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眸中闪过各种疑惑。
若这是文国公府上之物倒还好说,送给皇后便去了宫里,那可是在册的,谁这么大胆子给取出来了?他怔怔看着谢书引,猜不透这个外甥女。
谢书引第一次见到这般失态的小舅舅,略有成就感的同时,又有些心酸。“这个玉笛后来辗转,我是从任远初手上得到的。”
“小引,你实话告诉小舅舅,你与那任家三公子……”说起任远初,文垣想起了那件回来听到了八卦事情,抬头看着她,等待一个解释。
她无奈坐下,耷拉着脑袋:“文府出事后,谢均安担心我和母亲牵连安定侯府,将我们母女送去了景芝老家。当时人生地不熟,母亲为了保护我,就与给过我们帮助的任家定下亲事。只是后来不知怎么,母亲临走前突然反悔,一定要退了这门亲事,可惜那个时候任夫人已经不在,人家态度坚决……”
“不过如今我和任家没有任何私人关系了!”有也只是生意上的往来,她在心里默默补充着。
“你既说了,小舅舅便相信。以后机灵些,不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卖了!”他玩笑似的说着,摸了摸谢书引的脑袋,怜爱极了这个小外甥女。
“小舅舅放心吧,我才不会那么傻!”她扬起脑袋,高傲地像只白鹤。
“你不傻,只是傻得不像你!”一个冷机灵下来,凌无双的声音响起。他刚下早朝,还没来得及脱下朝服,接到这边的消息,立马赶过来了。
文垣望了一眼他身后,并没有看见第二个人,眸中闪过一抹疑惑。谢书引抿着唇不说话。
凌无双一边解着身上的薄大衣,一边说道:“成王今日告了病假,没上朝,这会儿估摸着在路上,快到了。”
皇宫与成王府距离文国公府旧址距离差不离,他已经到了,想来卫砥迟也快了。
才坐下,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成王府的马车到了。
谢书引紧张地看向门口,一时伸脖子,一时扭脑袋。次数多了,被凌无双发现。他深深看了一眼,问道:“坐着不舒服?要不要出去走走?”
自己的心思被猜透,她眸中闪过一抹尴尬,悻悻地摸着鼻子,心虚道:“不必了。”
咳嗽声由远及近,谢书引一颗心揪了起来。
“久等了。”卫砥迟的眼神在她身上稍作停留,很快来到蒲团上坐定。
文垣命人寻了个炭炉子,专门放在卫砥迟身边。虽然绿草新发,奈何这人染了风寒,眼下可不适合冷着。谢书引还在别扭昨晚上的事情,拘谨地坐着,不敢看他。
“我们继续。”凌无双见着一切无恙。
“这是小引从玉笛中发现的,我仔细查看过,却是父亲的笔迹。”文垣拿出那张羊皮卷书,递给在座的人看。
三人商量一番,决定将东西给舒明,于明日早朝上当众打开。谢书引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明日过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了。
次日,她起的比谁都早,大早上就坐在亭子里候着,炭火还没有燃烧起来,有些凉。她只是抱着一团被子,窝在太妃椅子上,等消息来,等太阳出来。
当涂起来时,见着亭子里地人,吓了一跳。“姑娘,您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唤她,谢书引轻声“嗯”了一下,看清楚当涂地脸,挪了挪身子,继续窝在椅子上。“你去忙吧,不必理会我,睡不着,在这里等着就没那么无聊了。”
“我去生个火吧。”
“不必了!你将帘子掀起来,我好像闻到了花香。”谢书引吸了吸鼻子,她想要吹吹风,那样就不会想着睡觉。
当涂瞥见了西边墙角的一抹白,笑着打趣,“姑娘真是神了,是长河挖回来的那株梨树开了花,才刚散出花骨朵儿,竟就闻着了味儿!”
“唔……兴许是我太认真了。”她小声嘀咕着。
听说梨树开了花,丫头们兴奋起床,长河这丫头嚷嚷了好一阵,各方炫耀之后,才发现腹中空空,麻溜跑去厨房做饭。亭子里只剩下谢书引一人,盯着西南角的那株梨树,有些出神。
“还没有动静吗?”
青山一个闪身出现,“回姑娘,今日早朝还没下,宫里的消息没传来。”
她愣了愣,让她继续留意那边动向,想着今日这么就还没有消息,朝堂上的局势不知如何紧张。
吃完早膳,安定侯府突然来了一群御林军,说是奉圣明来请谢均安进宫面圣。常三娘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被强行带走,哭红了眼睛。
对于这事,留园中的人默不作声,并没有出去的打算。
不知过乐多久,没等来宫里的消息,倒等来了谢淑贤。听到小漠地汇报,谢书引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她虽然和谢淑贤之间没什么私人恩怨,但碍于谢青研和常三娘,两人也绝对算不得朋友。“请她进来吧。”
谢淑贤不止一次走进留园,却是第一次走进留君亭。这座亭子装潢过于奇怪奢华,以致于让人忽略了它名字后的深意。想到什么,她的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
“你笑什么?”谢书引抬眼看着她,并没有因为来了外人就起身。
“我笑母亲,这一身实在可笑,争了一辈子,没有争过玉娘地儿子,就连死去了的瑶夫人都争不过,谢书引,你是不是很满意?”她眸中神色淡漠,看不出来真正的意思。
谢书引紧抿着嘴,眉头微皱,“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她知道,谢淑贤一定是看到了亭子地名字,但她绝不会以为那是谢均安对母亲的爱。常氏母女对谢均安地误会太深了,她们总以为时间可以换来情深,其实他的心里,只有权力。
“我来是想要告诉你,再过些时日,我就要出嫁了……”她张了张口,斟酌着后面的话,“父亲遭此大难,往日恐难东山再起,青研只是年小不懂事,经过府上大难,她的性子会收敛些。母亲……母亲此人可怜了一辈子,你就放过她吧,权当做可怜了一个可怜人。”
向来高傲的谢淑贤竟然会与她说这些话,谢书引有惊讶,但她更多的却是想笑。“凭什么你觉得她可怜,我就不与她计较?凭什么你觉得谢青研只是年小不懂事?她已经及笄了。”
她直直看着眼前的人,每个人都擅长为自己找借口,总觉得自己所有选择都是正确的,即便是错的,也是情有可原。一句年小不能抹灭所有的荒唐,如果她轻易原谅了那对母女,九泉之下的谢书引如何会瞑目?
“谢书引,你别忘了,侯府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拜谁所赐?”她站起身,恶狠狠看着谢书引。父亲倒下,侯府遭此大难,全都是拜她所赐,这些天来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并不是没有怨气。
说到这件事情,谢书引也生气了,凝眸看着她,缓缓挪开身上的被子,站起身子,凉凉的薄唇轻启。“这侯府,还没有人有资格来教训我!你也一样。”
她转过头,一脸不屑地看着眼前人,“你只说侯府地如今全拜我所赐,那你可想过一年前地文国公府?他们好好的,凭什么遭此大难?全府上下多少口人,你可知道?”
说及委屈,文国公府比谁都委屈,说及无辜,文国公府比谁都无辜,说及气愤,她又能比谁少?谢书引感到心口闷着一股气。
谢淑贤怔怔地看着她,文国公府?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你……难道父亲真的……”
“是!不只是谢均安,还有你们的好舅舅,常渠和他一起,将文国公府上下百余人口绞杀殆尽,你可有想过他们的委屈?我外公,舅舅,他们难道不是人吗?”说到伤心处,谢书引红了眼睛,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谢淑贤怔怔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对着这样的人,她似乎什么都不能说。是的,若说委屈,纵观整个凌岳,谁能比文国公府还委屈呢?
在谢书引的怒视与不甘之下,她完全说不出来任何硬话,却又因为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不得不央求着她。“我知你是个不一般的人,书引,看在血缘关系的份儿上,请你善待妍儿,她以前对你的种种,皆因一念之私……”
“你以后可有三皇子做后盾,还来求我做什么?”习惯了她的冷漠,突然间变成委曲求全,谢书引极其不适应,直接扭开了身子,并不打算承她的这份情。
谢淑贤嘴角露出讽刺的笑,“你不懂……”成为三皇子侧妃,完全不是她情缘的,奈何身份原因,不得不接受这样地现实。眼下侯府遭难,三皇子能够不嫌弃已经是最大的极限,还谈什么添麻烦?
她已经决定了,去了三皇子府,不争不抢,安分度日,再不去管那些琐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