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贺兰柳的哭天抢地,楚寒笙却仍然机械地摇着头,尽管双眼已经变得空洞:“不不,不是的,这个是假的,刚才那个是真的……”
“你……女儿,我可怜的女儿!”绝望之下,贺兰柳已是涕泪交流,“天哪,这可怎么办?到底是谁如此狠心,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一定是那些不甘心寒笙成为太子妃的人!”高元昊满脸痛心,同样捶胸顿足,“他们见自己做不成太子妃,便想出了如此卑鄙的阴谋,想要害的寒笙也失去资格,一定是他们!”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正眼神空洞的楚寒笙听到这句话,居然猛地清醒了过来,发出了一声尖叫:“楚寒筝!是她!一定是她,是她害了我,我要找她报仇!”
高元昊倒是愣了一下:楚寒筝?怎么扯到她身上去了?
他的本意,指的自然是杜映菱。之前发生的一切,当然不是因为他果然对楚寒笙动了真心,不过是他预先设定好的阴谋诡计罢了!
当初之所以立楚寒笙为太子妃,乃是高灵诺和大祭司事先安排好的,而非他的本意。何况如他自己所说,如今看到靖远侯府的女人就倒足了胃口,天下的女人又不是都死绝了,何必盯着靖远侯府不放?
直到后来,接连经过两次试探,才发现楚寒笙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自然没有耐心再陪她玩下去。只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想要甩掉楚寒笙不是难事,难的是必须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决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到巫玛皇室,尤其不能怀疑到他高元昊!
正巧就在此时,太子妃大选拉开帷幕,直到看到醋劲大本事小、又没有多少脑子的杜映菱,一个完整的计划便瞬间浮现在了高元昊的脑中:就是你了!
于是,他故意人前人后装着对楚寒笙情深意重,除了她之外眼中再也容不下别人,尤其是当着杜映菱的面,他更是对楚寒笙含情脉脉,对杜映菱就不屑一顾,如此一来,杜映菱如何受得了?
为了抢回高元昊,杜映菱必定会千方百计对付楚寒笙,因此那日游湖,高元昊早已提前安排好侍卫,如果杜映菱真的追来,万万不可阻拦,就是要让她上船去闹,闹得越不可收拾越好,这样所有人都会看到她对楚寒笙的敌意有多深,已经到了将她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当然,如果杜映菱的本事和胆子都大一些,竟然亲自除掉了楚寒笙,那就更两全其美了!
因此,当杜映菱和楚寒笙扭打在一起,高元昊灵机一动,暗示楚寒笙掉进湖里,因为做得巧妙,众人都会认为是杜映菱因妒生恨,将她推了下去。死是死不了人的,但是却让人看到杜映菱为了争宠,已经不惜下手杀人!如此一来,楚寒笙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杜映菱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替罪羊!
一番花言巧语之后,楚寒笙则认为这是高元昊设定的苦肉计,好败坏杜映菱的名声,将正妃的头衔拿来给她,竟然没有丝毫怀疑,还满怀希望地憧憬着两人的未来。
眼看着指望杜映菱除掉楚寒笙已经不太可能,高元昊也已经没有耐心陪楚寒笙上演恩恩爱爱的戏码,便干脆按照原定计划自己动了手。不过为了加深杜映菱的怀疑,他故意说出自己要去陪楚寒笙,杜映菱果然上当,赶来阻止,却不知这正是高元昊最希望的事!
于是,他故意派了另一名心腹易容成自己的样子,前来与楚寒笙成了好事,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赶来揭破一切。如此一来,清白已失的楚寒笙自然也就做不得太子妃,岂不就顺理成章地把她甩掉了?
接下来,只需再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杜映菱身上,便绝对没有人怀疑他会在其中动什么手脚!
果然,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可是就在他准备把众人的怀疑引到杜映菱身上时,楚寒笙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怀疑楚寒筝,倒很令他有些意外:这女人莫不是受打击太大,糊涂了?否则怎么会扯到楚寒筝身上?不是应该第一个想到杜映菱吗?
然而刚刚想到这里,便看到楚寒笙一掀被子,挣扎着就要下床。贺兰柳离得最近,见她春光乍泄,早已本能地将被子重新给她盖了回去:“寒笙,你冷静一些,不要冲动!”
“屁话!你让我怎么冷静?”极度的绝望悲愤之下,楚寒笙竟然口不择言,冲着亲生母亲破口大骂起来,“让开!我要去报仇,我要去杀了那个贱人!”
“就算要报仇,也得先把衣服穿上吧?”贺兰柳急了,恨不得给她一个巴掌,让她先冷静下来。
还好,这句话楚寒笙总算听了进去,暂时停止了挣扎,只是脸上的杀气越来越浓。然而当她看到站在一旁的高元昊,眼中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哀求之色:“殿下,我……”
然而浮现在高元昊眼中的却是一抹几乎掩饰不住的厌恶,尽管知道楚寒笙绝对不可能扑过来,他还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接着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而轻咳了一声:“你不用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可是……”
尽管后面的话她并不曾说出来,然而只要有脑子的人都明白,她既然变成这个样子,自然就做不得太子妃了。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楚寒笙原本惨白的脸刹那间一片死灰,简直比死人还要难看几分。
情知求情根本没用,她也不再徒劳,只是越来越怒恨交加:“楚寒筝,楚寒筝!我不会放过你!”
高元昊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深沉光芒,脸上却一片哀伤:“原本我就一直不敢相信,我会有那么好的福气,想不到终究还是鸳梦难圆,想不到……不过,你怎知一定是楚寒筝?须知我早就想来找你了,可是杜映菱突然跑到东宫,缠着我不放,我好不容易才摆脱她的纠缠赶了过来。如今想来,莫不是她在故意拖延时间,好……”
硬说是楚寒筝所为未免太缺乏证据,一旦传出去实在难以服众。还是让杜映菱来背这个黑锅比较好,毕竟她有动机,有前科,更可以趁机打击杜如良那个死老头子一下,一箭双雕。
但是很可惜,楚寒笙根本不按他写好的剧本来演,瞪着双眼继续尖叫:“不!一定是楚寒筝!就是她!她早就不甘心我抢了她的太子妃之位,才会设计害我!是她!就是她!”
你……果然是白痴!
高元昊轻蔑地暗中冷笑,面上却一片哀伤:“寒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否则若是害得你们姐妹反目成仇,那不是……我……我先走了,你、你好生歇着吧!我……我终究是个没福气的,还以为总算找到了想要的人……”
一边喃喃地说着,他慢慢地转过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披头散发的楚寒笙忽然双眼一翻,扑通一声跌倒在床上昏死了过去。当然,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不昏才比较奇怪吧?
至少现在昏过去,可以缓解一下眼前的尴尬,也可以给精神和身体一个适应的过程。
事到如今,除了哭天抢地,贺兰柳已经完全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幸好楚玉祁强忍恼恨和悲痛,立刻吩咐侍女先给楚寒笙穿好衣服,然后迅速找太医前来。
经过一番诊治,太医上前禀告说楚寒笙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一时受刺激过重,有些承受不了才会昏过去,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这个结果原本也在楚玉祁的预料之中,便挥手命他退下,同时叮嘱他务必管住自己的嘴巴,不可胡说八道。太医连连点头,心说这种事我早就见得多了,当然不会自寻死路。
果然,太医走后没多久,楚寒笙便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不等两人上前安慰,她已呼地翻身坐起,瞪着眼厉声尖叫:“楚寒筝!楚寒筝我要杀了你!是你害了我!”
楚玉祁皱了皱眉,立刻为楚寒筝辩解了一句:“寒笙,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但是你也不该因此胡乱栽赃,寒筝是你的姐姐,她怎么会害你……”
“什么姐姐!我没有这样卑鄙无耻的姐姐!”楚寒笙猛烈地摇头,散乱的头发披散到了脸上,情形越发可怖,“她还是寒笛的姐姐呢,不一样把她害死了吗?当然不会放过我了,她就是见不得我们比她过得好!”
楚玉祁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不由脸色一沉:“越说越不像话了!寒笛的死是怎么回事我们都知道,你为何硬要栽赃到寒筝头上?再说今天的事跟寒筝哪里有半分关系……”
“有!当然有!”楚寒笙既已认定了楚寒筝,当然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说服,尖叫声越发不堪入耳,“她用诅咒害死了寒笛,此事人所共知。皇上刚刚指我为太子妃时,她也诅咒太子对我不是真心,妄图让我落得跟寒笛同样的下场!眼见诡计不成,她又找人对我做了这样的事。只要我做不成太子妃,她就达到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