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念月皱了皱鼻子,转头循着那目光望去,便见到了一个梳着双髻,作书童打扮,模样还算娇俏的小姑娘。
钟念月不搭理祁瀚,只指着那小姑娘问:“她是谁?”
小姑娘身旁,另一个头戴钗环的小姑娘应声道:“她是我的伴读,是苏家的姑娘。叫苏倾娥。”
苏倾娥?那不是女主的名字吗?
钟念月看了看祁瀚,再看了看那苏倾娥。
苏倾娥似是不敢看她,垂首立在那里,肩头微微发抖,好不瘦弱可怜。
哎呀,真烦。
女主不会已经吃上她的醋了吧?这才多大年纪呀,就整上情情爱爱的了!
钟念月将头转回去,揭开盖子,瞧了瞧里面的松子,淡淡道:“我不爱吃这个……”
祁瀚一口气哽在了喉咙口。
钟念月转头看其他人:“你们谁爱吃?拿去分了吧。”
众人听得瑟瑟发抖。那可是太子亲手剥的啊!谁敢分?
祁瀚听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当场撅给钟念月看。
这时候,落在钟念月身上的那道目光抑制不住地,变得更加尖利了。
钟念月:“……”
女主有病吗?
没看见她都表现得对太子不屑一顾了吗?她还哪门子的不高兴啊?
祁瀚强忍着怒意,不想在众人跟前失了风度。他便如同哄不懂事的妹妹一般,低声道:“表妹,这是我仔细剥了好几个时辰才剥出来的,手都出血了。”
众人越听越惊骇,更有掺杂羡慕的。
而苏倾娥的目光更扎人了。
像是恨不得把钟念月整个都扎透一样。
钟念月:“……”
三皇子见了这样一出好戏,实在按捺不住了。
他只听人说,那钟家姑娘喜欢太子,钟家与万家只怕都要作太子强有力的后盾了。如今一瞧,好像也不是如此嘛。
三皇子阴沉一笑:“钟姑娘是不是同太子吵架了?钟姑娘不喜欢,扔了便好了。太子心胸宽阔,必然不会怪罪你的。要说这吃食啊,……我母妃宫中有一道酥酪才是一绝,钟姑娘不如尝尝我的?”
祁瀚面上的怒意已经遮掩不住了。
三皇子得意得厉害,浑然是拿钟念月当做个和祁瀚拉锯的筏子了。
钟念月才不想给人做垫脚石,自然也不乐意给人做筏子。
她拧了拧盖子,将那整盅扣好,扭过头,眉眼美得惊人。
她懒洋洋道:“你说了这样多的话,想必是想要太子表哥亲手剥的松子了……倒也不必我扔了,你再去捡了。”
她话音落下,便将手里的瓷盅朝三皇子掷了过去。
三皇子“嗷呜”一声,那瓷盅砸中他的手臂,再顺着滑进了他的怀里。
祁瀚本该当场气死的,但想着钟念月连三皇子的面子也不给,还把人给砸了,那口气一下哽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这下好了,大家全傻眼了。
连领着钟念月来的人,都快给跪地上了。
这怎么一来就照着三皇子砸呢?
那是三皇子啊!
三皇子重重将瓷盅放在桌案上,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钟念月!你敢!”
惠妃在宫里扮的是温柔得体,而三皇子的母妃庄妃因家世不低的缘故,养起儿子来可是多少有些娇惯宠爱的。
三皇子只受过太子的气,只怕过晋朔帝。何曾遭过这样一击?
三皇子越想越气。
这钟念月果然还是与太子站在一处的!
她当我拿她没有法子么?
太子纵容她,我可不会!
三皇子这睚眦必报的,指着钟念月便道:“给本皇子抽她!”
苏倾娥扎人的目光顿时去了不少。
钟念月心下无语。
怎么?还指望着看她挨打呢?
这会儿祁瀚也顾不上生表妹的气了,反倒也厉喝一声:“祁瑾!你敢?!”
其他人可不敢跟着搀和。
这明面上是钟姑娘要和三皇子打起来,实际上却是三皇子和太子的冲突。
更何况、何况那钟姑娘……生得这样娇弱美丽,他们生为男儿,怎么好动手的呢?
于是一时间,除了三皇子身边的小太监,竟是无人敢动。
可把三皇子气坏了。
这些人……这些人只看得上太子,看不上他么?
三皇子一挽袖子,起身就朝钟念月走过来。
祁瀚正要挡过去。
钟念月站起身,娇弱的没甚力气的手腕一用力,举起板凳,朝三皇子一个空投。
三皇子人还没走近呢,就又是嗷呜一声。
人都被砸懵了。
“啊啊啊!你、你敢,你敢砸我?我要父皇治你的罪!”
小太监也吓得三魂去了六魄,一通喊叫:“三皇子、三皇子挨了打了!三皇子头都给打破了!来人啊!”
小太监嗓音尖利,那调子之高昂,一下穿透了房屋,大半个太学都听见了。
三皇子听了这话,心下又气,面皮又涨红得厉害,只恨不得两眼一黑倒下去。
他方才还想让父皇治她的罪,如今却是不想了。
他叫一个女人打了,传出去岂不是丢的他自己的脸?
这狗东西富贵儿,怎么敢这么大声嚷嚷呢?
三皇子一手捂着头,一手去捂小太监的嘴。
祁瀚双手发着抖,一面是被脑中想象的后果吓的,一面却又是遏制不住的激动……
他想揍祁瑾已不是一两日的事了,可他是太子,他不能……
祁瀚再转头看向钟念月,心思微动:“表妹莫怕。”
太学的人听了却是想死。
要命啊!
没瞧见那钟姑娘还好好地立在那里,不慌也不乱,跟看一出好戏似的么?
“快,快去报给祭酒!”
这一下,真是全乱了。
钟念月好整以暇地望着眼前乱糟糟的境况。
一帮听不懂人话的玩意儿……行吧,有本事便叫我快些死呀。
……我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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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去了国子监,又是第一回 去。
钟大人还满脑子惦念着那日在书房里,钟念月撒娇似的同他说,担心去了被人嘲讽云云……
于是钟大人特地派了人留心着那边的动静。
这没多久,便有人来报了。
回话那人从没见过钟家姑娘这样妄为的,因而回得结结巴巴,生怕一会儿大人发了火。
“大人,姑娘去的不是水字班。姑娘和陈司业说,她每日里,就、就换着地方去上课,上个遍。”
钟大人:“……”
他按了按太阳穴,心道,女儿没有去过,满怀好奇,想要都试个遍,也是正常的。
且不管先学到什么,都试一试,适应一下环境便好了。
钟大人如此一番自我安慰,将翻涌的心绪按了下去。
没多久,又一个小跑着进门了。
这人是国子监的人,他上气不接下气,满面惶然:“钟、钟侍郎……”
钟大人见状,心下一揪紧。
难不成是女儿出什么事了?
国子监的人要哭不哭,凄声道:“钟姑娘她、她将……三皇子给打了!”
什么,我女儿被打了?
钟大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等门外冷风一吹,钟大人才陡然清醒。
哦,好像不是这样说的。说的是……我女儿将三皇子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