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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人见了, 吓得赶紧去寻晋朔帝了。
  晋朔帝倒是见过大世面的,一步跨入暖阁, 瞧见床上的红,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只淡淡吩咐下去,备水、备衣物。
  一下便消去了钟念月的尴尬。
  后头晋朔帝还请了女医来。
  女医坐在她的对面, 同她讲起了月事是个什么东西,又再三安抚她不必害怕,流血并不代表死亡,如此种种交代得分外详尽。
  钟念月头一回听了这样的长篇大论,没有听得瞌睡都惹出来。
  而女医同她说这些时,晋朔帝便坐在一旁,不动如山。
  神色淡然得仿佛这天底下最沉稳牢固的倚靠。
  他都这般了。
  她自然也就愈发平静了。
  等将那女医送走后, 晋朔帝当夜还留在了暖阁里,就如清水县时那般, 也摆了一张软榻在旁边陪着她睡觉。
  她喊冷,就往她怀里塞汤婆子。
  若说她唯独在谁跟前丢脸不怕,那便是在晋朔帝跟前了。
  好像也没什么狼狈的模样,是他不曾见到的了。
  晋朔帝垂下眼眸,淡淡道:“朕记得不该是今日。”
  钟念月骤然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愣了下:“嗯?”随后她才反应过来,惊异出声:“陛下怎么记得这个?”
  虽说打从她第一回 来了月事后,晋朔帝便令女医专门为她备了一本册子,册子上记录的便是她每回来月事的日期。
  她倒是会根据那个册子来瞧自己月事准不准。
  但晋朔帝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晋朔帝只淡淡道:“自然记得。”
  便不多话了。
  此时两个小太监抬着水桶进来了,孟公公也拿了钟念月要的东西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三两宫人,怀里抱着钟念月要换洗的衣物。
  “陛下,奴婢先伺候姑娘去更衣了。”一个小宫女福了福身。
  晋朔帝却是先将钟念月抱了起来,抱入了屏风后,再将她放在那水桶旁。
  钟念月嘀咕了一声:“又不是十一岁了。”
  孟公公忙打圆场笑道:“姑娘这两条腿,这会儿哪有什么力气呢?还是不要自己走了。”
  晋朔帝淡淡道:“再长几年,也是年纪小。”
  说罢,他方才走出了帐子,将里头留给了钟念月。
  其实因着晋朔帝事务繁忙,加之钟念月年岁渐长,倚靠他的时候,反倒不似从前那样多了。
  今日倒是难得一回。
  还晓得遇着事了,便立即来找他。
  只是那披风……
  “父皇。”三皇子还等在帐外,见了晋朔帝,当下便躬身行了礼。
  锦山侯也磕磕绊绊行了礼。
  但晋朔帝的目光却只落在了三皇子的头上。
  三皇子很少被晋朔帝这样注视着。
  晋朔帝并不轻易表露自己的喜怒,所以不管三皇子办好了事也罢,办坏了事也罢,他父皇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三皇子咽了下口水,不自觉地战栗了下,低低又唤了声:“父皇。”
  晋朔帝淡淡道:“你的外袍与披风,都给念念了。”
  三皇子抿唇,不等他应声。
  晋朔帝道:“心胸宽厚,爱护女眷,倒是比过往长大了些。”
  三皇子本想说是钟念月抢去,听到这里,自然不能那样说了。难得得父皇一回夸赞,没准儿明日就要派给他更多的事务了!
  于是他一笑,道:“这是自然!我日后定然好生爱护她。”
  锦山侯不服气地哼了哼。
  三皇子挺直腰,却觉得父皇的目光好像仍旧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仔细端量他。
  那目光不冷也不热,盯了一会儿,三皇子便不自觉地觉得背脊出了些汗。
  “父皇……”
  “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罢。”晋朔帝道。
  随即还看向了锦山侯:“你也是。”
  锦山侯怕他皇叔父,便只有拜了一拜,然后恋恋不舍地走远。
  最后灵光一闪,干脆绕到了大帐的后面去等。
  没一会儿,有宫人掀起了帘帐走出来,低声问:“陛下,那披风……”
  晋朔帝神色不变:“都烧了罢。”
  “……是。”
  钟念月在抵达的第一天,便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
  她站在桶里头,两个力气大的宫人端着盆往她身上浇热水,这样水方才是流动的,不至于洗个澡反倒把自己弄感染了。
  洗完澡后,又有宫人服侍着她换了衣裳,用了新的月事带。
  “不知是哪家的好姑娘带了这东西,救了我的狗命。”钟念月揉了揉肚皮,道:“该要去谢谢人家。”
  宫人道:“像是高家的姑娘。”
  钟念月:“……那幸好不是我亲自去借的。”不然高淑儿一准儿不肯给她。
  在原着里,高淑儿就是很不喜欢原身的。
  她为了不让原身与她争夺太子的青睐,便无数次刻意在女主面前,抬高原身的地位与美貌,引来女主不快。
  不过一码归一码。
  钟念月道:“待会儿从我匣子里翻个什么首饰给她送去吧,便多谢她了。”
  香桃应了声:“是。”
  钟念月如今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有皇帝赏着,还有父母疼着。
  自然荷包越来越鼓。
  她倒也不怎么花,还想着将来若是哪一日能回去了,就将这些好东西全留给原身了。
  “姑娘头发还是湿的,且先烘一烘。”宫人也知晓她身子骨弱,便扶着她到了椅子旁坐下,然后几个一并给她擦头发、烘头发。
  晋朔帝仍站在帐子外。
  怀远将军时刻留心着晋朔帝,见状不由暗暗疑惑。陛下怎么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这厢晋朔帝点了个宫女:“进去问问。”
  那宫女应了声,一掀帘子,便见着了钟念月坐在椅子上的背影。
  “陛下,姑娘更衣已毕了。”
  孟公公忙伸手为晋朔帝掀起帘子,晋朔帝转身就走了进去,口中还道:“传话下去,今日仪式便不必举行了。叫几个得力的,另打些山鸡,煲一罐子汤。”
  “是!”
  晋朔帝抬眸,走近。
  钟念月却没扭头看他,而是望着帐子上映出的影子,忍不住笑着大声道:“祁均阳你是不是傻?在外头蹲着作什么?”
  锦山侯慌慌忙忙站起来:“念念你怎么晓得我在外头?”
  “帐子上都有你的影子了。”
  “念念怎么从影子认出我的?”锦山侯高高兴兴地问。
  “你脖子上围了那一圈儿,旁人可没有。”
  锦山侯便更高兴了,隔着帐子都能听见他憨憨的笑声。
  晋朔帝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盯着那影子又多端详了片刻功夫。
  随即他道:“去,将锦山侯送回帐子里去,夜深天冷,恐他冻住了。”
  立马便有小太监领命去了。
  钟念月这才扭过头,瞧了瞧晋朔帝。
  “疼不疼?”晋朔帝低声问。
  “尚可。就是觉得腰酸。”说罢,钟念月便抵着那椅子扶手,向后仰了仰,像是想要将腰弯一弯,缓解一下不适。
  晋朔帝却是看得眼皮一跳。
  她那腰柔软得很。
  一折下去,便似那易摧折的花。
  晋朔帝想也不想便又伸出手去,托住了她的背:“当心摔下来。”
  钟念月:“陛下别动。”
  晋朔帝站定了,低头垂眸去看她:“嗯?”
  钟念月仍旧仰着头,方才被热气蒸腾过的面容,这会儿好似飘着几朵红霞,更衬得唇红齿白,说不出的娇美。
  她道:“陛下便这样扶着,我下下腰就舒服了。”
  晋朔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