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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绒采补了修真界第一大能这么多回,修为已有了质的飞跃,掩藏妖气,糊弄过一般的修士不在话下,只能祈祷住在此处的不是厉害的大佬。
  就听说笑声越来越近:
  “阿裳姐姐,你们住的客房好别致,这么热的天气,竟这般凉爽。”
  “太微境不愧是第一仙门,每一处客房都别具匠心。”
  “咳咳,”有个少年人咳嗽一声,“谁不知道四大宗门并列,排名不分先后,连城阳老祖也认为南山派是贵宾中的贵宾,所以将方姑娘安排在这一处最雅致的清霜居。”
  被称为阿裳的少女倒不介意这些:“我爹爹他们都商议正事去了,你们不是嫌热吗,正好这里没有长辈管着,咱们好好乐一乐。”
  银绒松了口气,原来是几个小弟子,想必修为高不到哪里去,应该不会发现自己,只要等他们进了屋,自己悄悄溜出去就行了。
  然而,这一群年轻人并没有如他所愿乖乖进屋,而是围坐在那石桌旁,兴致勃勃地就着那盘残局研究了起来。
  银绒躲在小雪堆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在他天生不怕冷,将自己埋在雪堆里,反倒感觉很舒服,便无声地咬着自己的尾巴玩儿,心不在焉地听他们闲聊。
  年轻人的话题天马行空,从棋谱聊到“时政”——高谈阔论此次妖族作乱的天下形式,又聊到城阳老祖多么英武不凡,真人比传说中更加俊美清冷,难怪那么多美人明知他修无情道,还前赴后继地扑上去。
  等等,谁往城阳牧秋怀里扑了??
  银绒连尾巴尖儿也不咬了,竖起耳朵听八卦。
  “无情道又如何,老祖不是还有过婚约吗?去年还为了陈少宗主,冲冠一怒,拼着修为受损,也要进秘境救人。”
  银绒闻言,又无聊地趴了回去,心里鄙夷:谣言!你们懂什么!
  可即便这样想,听着别人议论自家准道侣时,总提起另一个人的名字,银绒心里还是不大爽。
  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一只叫银什么的狐狸精,据说还爬过城阳老祖的床!”
  “我也听说过!”
  “我听说那狐狸精已被赶走啦,啧,是只媚妖,原来朝雨道君那样的清冷君子,也喜欢骚狐狸,和天下男子一般庸俗,我觉得好失望。”
  阿裳语气不悦:“慎言,我们是客人,怎能这样议论主人?”
  又有人说“大家都在传,老祖喜欢纤细白皙、长相妖娆的少年,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一回,不少门派都带了这种类型的美貌少年,司马昭之心啊,都巴望着借着美人攀上老祖。”
  “尤其是那个文练宗的赫兮,号称什么岭南第一美人的,今日还跟着他们掌门去旁听。”
  银绒:“…………”
  “旁听?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长得什么样子?你们有人见过吗?”
  银绒再也听不下去,从雪堆里爬出来,愤怒地抖抖毛。
  “我同他打过照面,别说,真的美若天仙,是那种雌雄莫辨的美,恐怕任何男人见了都要心动,何况老祖恰好就喜欢那一种类型——诶?什么东西蹿过去了?我眼花了?”
  城阳牧秋与众掌门议事完毕,面无表情地御剑回蘅皋居,银绒最近对他很是冷淡,所以连回居所也提不起兴致。
  城阳牧秋觉得自己心魔愈发严重了——出议事厅的路上,撞见一个纤细的红衣少年,竟险些误认成了银绒,因而在那少年于自己面前跌倒时,还伸手扶了一把。
  其实,虽然身形像,脸型像,但只要稍微仔细看清,就会发现,他的容貌可比自家小狐狸精差得远。所以,城阳牧秋怀疑自己是对银绒思念成疾,连眼神也愈发不济了。
  哎,对枕边人‘思念成疾’。
  城阳牧秋在心中苦笑,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自己更苦闷的人了,明明人就在身边,却碰也不敢多碰,看也不能多看一眼。
  也不知这样不算冷战的‘冷战’多久才能结束,小狐狸精的心结要多久才能解开……
  在别人眼中,城阳老祖永远喜怒不形于色,把‘面无表情’当做面具,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便也没人看出他的烦恼,更无人劝解,城阳牧秋也孤独习惯了,步履沉重地回了蘅皋居。
  因为知道多半会面对空荡荡的卧房,索性直接去了书房。
  但刚穿过樽酒亭,就见到个纤细玲珑的身影,红衣、狐耳、墨发。
  城阳牧秋因觉得银绒心情抑郁,这些日子故意躲着自己,便也不大敢上前,却见少年啪嗒啪嗒冲过来,径直冲进他怀里,并搬过他的脸,怒气冲冲地、有声地亲了一口,然后骄纵地说:“明天我也要跟你去议事!”
  第八十三章
  银绒能多同他说句话,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亲!上!了!
  城阳牧秋哪里会有不答应的,别说去议事,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立即飞升去摘,“怎么突然想去旁听?我还以为你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银绒本来想说,别人的掌门不也带着年轻貌美的徒弟去旁听,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觉得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免得把试图勾引自家准道侣的小妖精吓跑了,于是哼道:“在家呆的无聊,想出门透透气。”
  然后又说:“我要挨着你坐。”
  “!”
  银绒:“可以吗?”
  城阳牧秋强行抑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才勉强保持住一派掌门应有的体面,说:“自然可以。”
  城阳牧秋趁热打铁:“好久没同你好好说说话了,现在天色还早,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银绒看看已经黄昏的天色,很想说“我对下棋没兴趣”,但也觉得他们的确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哎,其实他也知道,这些日子,他冷落了城阳牧秋,若真一直这样下去,自家准道侣没准儿真就被人抢走了——毕竟是那么优秀的人,又英俊又富有,又有权又有势,多少人惦记着呢。
  银绒于是改口:“那你教我。”
  城阳牧秋便兴致勃勃地吩咐傀儡仆从们摆好棋盘。
  “黑子先行,通常第一枚棋子可以下在这里。”城阳牧秋边耐心讲解,边一心二用地想,明日该如何安排“议事”。
  其实围剿妖族的方法并不复杂,基本思路就是:先剿杀在明面作乱的妖,再引幕后的始作俑者出洞。如今各门派世家已经按地盘分配了任务,大方向已定,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现在的“议事”,还不如说众位掌门大老远前来助威,太微境尽地主之谊,借机笼络更多的门派,以稳固在修真界的地位。
  城阳牧秋便想:银绒好不容易再次对自己笑,那必然要抓住这次机会,明日得好好安排才行。
  首先,银绒喜欢热闹,不喜欢那些枯燥乏味的流程,那便安排些美食品鉴、饮茶赏花的环节,减少“正事”,反正正事也谈得差不多。
  其次,银绒要挨着自己坐,小狐狸很娇气,那么硬的椅子,自己皮糙肉厚的,坐多久也不觉得累,但银绒不行,得重新换一把,对了,他怕热,若是在室外赏花品茶,还得多加一把华盖,还有冰鉴……
  银绒白天听那些别派的后生们讨论棋艺,还觉得无聊,如今自己玩起来,竟发现挺有意思——城阳牧秋故意让着他,银绒总能险胜一两子。
  因而不知不觉竟玩到深夜,连蜡烛也燃尽了。
  银绒最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城阳牧秋抱着他,回的卧房,形单影只地过了许久,终于能与自家道侣同床共枕,城阳牧秋抱着又香又软的少年,发出满足的叹息。
  睡觉对城阳牧秋来说并不是必须的,因而第二日一早,时辰一到,他便精神抖擞地醒了过来,思忖片刻,还是没忍心把银绒叫醒,只留下傀儡仆从看顾他,自行先出了门。
  今早赏花会的消息刚放出去,各派便纷纷派人询问,是否能多带些弟子同乐?今日原本就是为了哄银绒高兴,多些人,更热闹,银绒想必也是欢喜的,城阳牧秋自然答应。
  太微境的弟子们办事效率很高,从得到消息,到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把会场布置得奢华有格调,有从灵药园搬来的珍奇花卉,有当季的鲜花异草,茶点是十几个大厨房分工合作,现如今主人未到场,品茶会没正式开始,餐前点心便已流水似的送了上来,随意供人取用。
  大约能用四个字来总结:财大气粗。
  真不愧是第一仙门!
  而与会的各派掌门、长老、弟子们,也都穿戴得与平日不同,更加轻松随意一些,尤其是年轻的弟子们,个个都穿上最鲜艳的衣裳,尤其是人群中的一抹红,赫兮一身红衣,一头青丝也以红色丝带扎起来,甫一亮相,就引得一片窃窃私语。
  “他就是号称岭南第一美人的赫兮,闻名不如见面,好生俊俏!”
  “听说是因为容貌被破格录入文练宗的,入门的时候连灵根都没测!”
  “什么没测灵根,是个废灵根!赫兮如今的修为都是他们掌门亲自用丹药堆起来的。”
  “原来真的有人能靠脸吃饭,佩服佩服。”
  “文练宗存着小心思嘛,想靠着徒弟攀龙附凤,适逢这种大场面,不就把他带出来了?”
  “存着这种心思的门派不少啊,你瞧瞧,在场有多少美貌少年,都盯着城阳老祖出来的方向看呢,但赫兮实在美貌,当真艳压群芳,恐怕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
  赫兮本人也多多少少听到这些议论,心中不由得得意,他和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就在昨日,老祖已经对他有印象了!
  赫兮不愿意跟其他人一样,在这里守株待兔,师父已经打听好了城阳老祖的路线,赫兮算着时间,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人群,主动出击。
  果然,又在花廊前看到了城阳老祖。
  城阳老祖本人当真脱俗,高大英俊,清冷孤傲,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之姿,难怪世人尊称他为‘类仙’,其实,即便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微境掌门,单凭长相,赫兮也愿意结识一番。
  赫兮真的有些心动,一颗心小鹿乱撞,深呼吸两口,鼓足勇气,小步快跑了出去。
  “拜见朝雨道君。”
  在太微境,从来没有人胆子大到去拦掌门的路,城阳牧秋有些惊讶,但因为银绒的缘故,今天心情实在好,所以并没有计较,破天荒地搭了腔,“你是?”
  赫兮心中一喜,抬起头来笑道:“弟子赫兮,跟随师父前来参加品茶会,昨日在道君面前失仪,特来道歉。”
  城阳牧秋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昨日那个在自己面前跌倒的莽撞弟子吗?因为穿着有些像银绒,所以险些让他错认了。
  “原来是你。”城阳牧秋,“我记得你。”
  他对这人印象不错,城阳牧秋私以为,这个像银绒的少年大约八字不错,能给人带来好运——这小子白天撞上了自己,晚上,银绒便突然对他热情起来,
  想到银绒,城阳牧秋愈发和颜悦色:“把太微境当做自家便可,不必客气。”
  都说城阳老祖冷心冷情,从来对人不假辞色,没想到今日竟这般和气,赫兮简直喜出望外,可惜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已经见城阳牧秋自顾自地走了。
  他连忙去追,奈何老祖脚程快,且进了会场就被一大群人围着恭维,赫兮根本没有机会再凑到跟前。
  “已经很好了。”文练宗掌门不知何时出现的,捋着一把小胡子,欣慰而赞叹地说:“赫兮,为师真没看错你!从昨日他扶了你,我便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
  赫兮也喜形于色,抿着唇笑:“师父谬赞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看很有希望!你年纪轻,不知道,老祖威动海内,没人不怕他,何时对人笑过?多少莺莺燕燕投怀送抱,可他呢,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他却对你笑了!还同你说话!这说明他待你与旁人不同。赫兮,你日后发达了,莫要忘记为师的栽培,别忘提携师门……”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弟子谨记教诲,若老祖他有朝一日当真倾慕、倾慕于我,弟子一定替文练宗也求一块太微境金印。还有师父……”
  城阳牧秋不知道自己简简单单一句话,竟引得师徒二人这一番痴心妄想。他众星捧月般被各派掌门簇拥着,却是心不在焉起来。
  银绒怎么还没起床?
  都什么时辰了,都怪自己,昨晚非要拉着他下棋,小东西睡得太晚,这会儿可能还没睡饱,再晚一些,日头更大,他更要怕热了。
  城阳牧秋向身边的徒弟齐霜低声问:“冰鉴准备好了吗?”
  齐霜被问得一愣,要知道,师尊修为深不可测,酷暑严寒都对他没影响,应该是不怕热的,他从来不过问这些小事……但齐霜还是连忙招呼经管品茶会的师侄们问话。
  今天的品茶会基调轻松,大家畅所欲言,不再拘泥于“正事”,便有不少人聊起了八卦——就连年纪大一些的掌门、长老们也不能免俗,今日最有趣的八卦,便是老祖与一位小弟子多说了两句话。
  那位小弟子还号称岭南第一美人,经过今日的事,一战成名,也许能跻身‘修真界第一美人’了,所有人都好奇,能让城阳老祖刮目相看的美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赫兮非但不扭捏,还很乐于展示自己,孔雀开屏似的,跟在师父身边,骄傲地与陌生人交际,师徒俩却都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往城阳牧秋的方向瞄。
  可惜文练宗只是个小门派,若没有老祖的召唤,他们也不敢贸然凑过去献殷勤,好在今日赫兮出够了风头,不少脑子活泛的小门派,已经主动向他们示好。
  可就当师徒二人春风得意之际,会场出现了一阵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