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其他定下双方胜负的战役, 长筱之战是十分罕见的迅速了。
上一次这样迅速的, 还是三郎突袭今川义元的桶狭间之战, 直接一战解决了今川义元上洛途中对尾张织田造成的威胁。但这一次的长筱之战还有些许不同——桶狭间之战是三郎趁着下雨偷袭,依靠斩杀对方的总大将才获得的成功, 堪称绝地反杀。但这一次是真正的与武田胜赖有了长久的、细致的战术的博弈,并且虽然人数差距较大,但从综合实力来开,两方的差距并非难以跨越。以往的、直接决定两方胜败的战争也大多是你来我往的模式, 就好比近江的浅井家被三郎彻底消灭之前,从金崎殿后背叛织田起,仍然经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连续的僵持与战斗,才最终宣告了浅井家的彻底失败……但是这一次的长筱之战前, 武田与织田德川都不得不维持了对这个乱世而言长的过分的僵持的和平,而倘若忽略之前德川单独抵抗武田的时间,三郎与武田胜赖正面对战的也唯有这一场战争。
织田军战死六千人。武田军一开始有近两万的军队,在这一次战争结束后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
之前前往鸢巢山突袭、引诱武田胜赖将进攻方向转为设乐原的酒井忠次以及甲贺忍者(压切长谷部等),不仅仅是夺下了鸢巢山、切断了武田军的后路,还在战争的终末、织田军与德川军冲出防马栅、从正侧两面夹击的时候,靠着突袭时的稀少兵力,从后面又给了武田军一记重创, 直接让原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武田军彻底溃散, 二十多名武田家的强将在此战死。即便武田胜赖侥幸未死、并且安全回国, 也已经改变不了武田家因这一战而直接落入一蹶不振的困境。这一次的失败并不意味着武田只是打道回府、还能像先前攻打东美浓以及高天神城那样积蓄实力后就能卷土重来——无论是这一战中折损的虎将, 还是武田胜赖在武田家中的因此急速落入谷底的声名, 都压得武田家再难翻身。
无论是哪个家族,无论所求的到底是自保还是侵略,都需要精兵良将作为基础。像是武田军这样兵农不分的征兵方式,精兵反而是并不需要过多操心的事情——但是精兵易得,良将难求,尤其是在这个许多武将连书都没有读过、打仗全靠天赋与模仿的时代,想要求得良将就更加难得了。武田信玄本身具有强大的军事才能,即使他身亡,他的家臣作为曾近距离与他相处的人,也或多或少学到了他身上的许多东西,使得武田军实力强劲,与织田军间过万的人数差距也能抹平。这些家臣(将才)本身,就已经是他人难以夺取的、武田信玄遗留下来的重大财富了!
仅此一战,就已经要将武田军能够动用的虎将都吞噬殆尽了。
别的伤害还能有补救的方法,但是这么大的人才缺口又怎么可能立刻弥补呢?!
这一次的失败完全是由于武田胜赖的失误才导致的!之前攻下高天神城而获取的威望、在真田幸隆死后理顺兵权安定家族而得到的拥护,也因为这样让人不忍提起的惨败而烟消云散。没有足够威望而代行家督职能的武田胜赖、与是武田继承人却尚且年幼的武田信胜,已经难以再支撑起庞大的武田家了。
武田与织田的地位,已然对调。甚至不比之前的武田隐隐占据优势,这次对调之后,已经是武田站上了明显劣势的地位。
即使是要为自己的轻狂与疏忽付出代价,对武田胜赖而言,这种代价也太过惨痛了。
“您的深谋远虑实在是让人叹服。”
比起武田军的愁云惨淡,德川家康作为直接受益者当然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与其说是乱世给予了人发展的空间,不如说乱世本身就是提供从他人手中攫取利益的机会的存在。武田胜赖这一战损失惨重,相应的就是德川家成为了最明显的受益者,至少原本被围困的长筱城已经不再具有危机,之前被武田胜赖夺走的城池也能重新夺回,因此德川家的家督圆胖的脸在笑起来的时候越发显然亲切友善,对三郎的夸奖也是十足十的真心实意。
……一边的德川家家臣已经没眼看了。
他们自然是知道德川家康对于织田信长谜一样的信任感的,之前织田家几次出兵时拖延时间,这位德川家家督没有动怒,还能让他们自我安慰是为了顾全大局,织田信长在长筱之战前突然玩消失,这口气也因为战争的胜利而能忍下……然而,要说织田信长是“深谋远虑”,即使是明白德川家康早已三郎推崇备至,德川家的家臣们也觉得要用这个词来形容织田信长这一次的战术……
果然还是夸张到让他们都有点后背发凉呢。
不管是带木材来在连子川钉下防马栅,还是在赶来驰援德川时带了三千挺的铁炮,三郎这一次的战术确实是神来一笔,起到的效果也十分出众,但这完全不能改变铁炮在阴雨绵绵的天气难以使用的实际情况。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探测天气的方法,长筱之战前连续两天的暴雨也让人完全丧失了使用铁炮的希望。如果不是在当日突然放晴,这批铁炮大概也只是作为累赘带来带去的而已。
这根本就是运气吧?!
反而是他们德川家的家督在尽心尽力,还考虑了铁炮不能用的情况准备了□□队备用啊!
到底是为了什么,德川家康还能在这个时候真情实感的夸奖织田信长“深谋远虑”啊?!
没有织田家家臣被三郎的诸多任性行为磨炼而出的应变能力与容忍力,也没有德川家康因为与三郎幼时的情谊而产生的信任,德川家的家臣可能是在场的所有人中思维最正常且贴合实际的人了。
“我吗?完全没有这回事啦——因为只是记得历史书上的一点事情,然后就这么用了上去……”在能被称作庆功宴的场合中,坐在主位的三郎仍然是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散漫模样,“怎么说呢——虽然也是确实的踏下了在历史中的一步,但是提前有了通关秘籍,总觉得这一次的战役没有以前那样让人心潮澎湃啊。”
德川家康笑容不变,理所当然的接口道:“与武田军这么危险的战斗,竟然会觉得无趣……是因为早已明白能得到胜利吗?您实在是让人敬佩!”
“……是这样吗?”
作为被夸的主角,事实上与德川家康的思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三郎带着满脸的莫名其妙挠了挠自己的脸。
他也已经相当习惯这些人说着说着就夸起自己的风格了——对于思路跳脱的三郎来说,德川家康等人真心实意的夸奖大概也是他难以理解的跳脱思路,但是他从来就是目标明确的直指天下,在之前不会因为外界的诋毁而困扰,现在也不会因为夸奖而迷惑。在德川家康诚恳地表示自己对三郎的敬佩的时候,织田家的现任家督已经十分自然的放任自己的目光在室内游移,在掠过不时赞同点头的织田家臣、完全无法赞同极力忍耐的德川家臣后,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捧着匣子的、德川家康的小姓身上。
被恶名在外的“第六天魔王”注视着,德川家的小姓连头也不敢抬,只竭力忍耐着身体的下意识颤抖。
“我说,那个匣子里面。”目光并不带有恶意,然而那个匣子实在是唤醒了某些回忆,即使是心大如三郎也不由得面部微微绷紧,慎重地对着德川家康问道,“该不会又是头骨吧?”
他这话一出来,原本还有的稀疏声音顿时消失了,只剩下几乎让人窒息的寂静。
……织田信长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前与“织田信长”和“头骨”二者同时有关的,也只有织田信长拿朝仓义景与浅井长政的头骨做酒杯的恶事了!
长筱之战这一次的大胜对武田家的伤害多大,只要是明眼人都能明白。这样的大胜竟然还不能让织田信长满足,非要拿下武田胜赖的头颅来制成饮酒的器具才行吗?!
这个男人为争霸天下而打出的“天下布武”之名,其中的“武”难道并非“武家”而是“武力”——对于敌人,也冷酷到想要斩尽杀绝才罢休吗?!在这种场合来说出这句话,这是单纯的为为了取得想要的战果而不满,还是在表示对德川家的不满,暗指对德川兵力的轻蔑?!
不管哪个结论是真实的,都让德川家的家臣心里发苦,甚至连同一部分织田家臣也有些如坐针毡。
德川家康的脸上露出了些愧疚的神色,对着三郎不好意思地说道:“十分抱歉……武田胜赖成功逃离了。是我辜负了您的厚望。”
事实上只是单纯的担心又像上一次一样、莫名其妙的就从匣子里摸出几个人头来的三郎茫然道:“我没问武田胜赖的事啊?这个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是您上次赠与我的‘大般若长光’。”不管三郎的话是真是假,总之得到了台阶下能翻过武田胜赖及时逃离的事情,德川家康也就忙不迭地回答了。
他的脸与眼睛都生得很圆,在看向三郎的时候尤其显得目光清澈、感情真挚——对着作为同盟、几次出兵救援德川的三郎他也确实是感情真挚的就是了。
“虽然感激殿下送给我这样珍贵的刀刃,但是由我这样的人来持有它,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比起时常身先士卒的您来说,我这样的主人大概是让人失望的吧。这次多亏小平次(酒井忠次),武田军才这么容易落入陷阱,所以我在想……”
“将‘大般若长光’转赠给他。您觉得如何?”
“没问题啊。”完全没从关在匣中的“大般若长光”中察觉出什么异样,三郎干脆地回答道,“能被使用,对刀剑来说也是好事吧——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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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臣: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织田信长!
三郎: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一次,错过大般若长光。可以说是十分没有缘分了23333
回了岐阜就又能见到小光了。还能送长谷部呢。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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