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这样会不会不好,虽然说于家一家老小大多不干好事,但是眼睁睁的看着此事发生,终究有伤天和。况且……”
夜色微微,灯光星星点点,太阳下山不久,丛林之中已是一片深沉。
叶子桐面色十分纠结,远远的看着于家那片连绵宅第,心有不忍的说道。
“况且我还在其中推波助澜对吗?”叶秋山冷然一笑,不以为然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我知道你在担心那位张医生,怎么说他也算你的救命恩人……我当然不会害他,先前你不是把消息传了过去吗?如果他不笨,肯定会找机会离开的。”
叶子桐还是不放心:“怕只怕,他想走,有人不想走。”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算了,子桐你也不要操太多闲心,你不是说了吗?那张医生实力十分强横,不说力挽狂澜,单单只是保命,应该是没问题的。”
“唉……如果,我是说如果。二叔,你若是不推断于老爷子的寿数,并且,不去帮他看宅第风水和血脉气运,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叶子桐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星光。
叶秋山却是笑了:“没有叶道士,还有李道士,这事其实跟我也没有太大关系。有些人鬼迷了心窍,不论别人怎么说,怎么劝,该做还是会做的。
子桐,你如今身在公门,想要前程远大,就不要有妇人之仁。不说心如铁石,杀伐果断还是需要的。
从大局上来说,于明尚走出这一步,对社会的稳定其实是有好处的。要知道,事件在可控的时机爆发出来,比一直隐藏着,等到无法挽回要好上许多。”
他的说法其实没错,只要叶老爷子的寿元没有改变,有些事情总会发生。
先前所做所为,并没有起到根本性的作用,无非就是帮对方下一个决定而已,就是挑一个好日子。
至于在旁观礼,那只是说说而已,叶秋山嘴里随口应下,转眼就告辞离开,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有些事情很私人,尤其是于家如今正准备要做的事情。
真要是他这个外人在场,反倒是不好办了。
说到这里,叶秋山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世界不同了,总有一些人,本就受到上天眷顾,比别人得到要多,却还想要更多……贪心不足,引来灾祸,古往今来,都不算少见。
比起某些‘幸运’儿,我们这些习得传统小术的所谓道门人士,如今却是被抛下太远,也只能打打边鼓看看戏罢了。好了,今天真正的主角已经到来,希望不要牵连太广,损失太大才好。”
影影绰绰的,就能看到大路上黑暗之中,有着许多人疾行赶到。
眼力更强一些的,就能发现,这些人身着制服,全副武装,疾行之中队形不散。
更远处,还有船只从湖水之上开了过来……
竟是十面埋伏之局。
“立下这次大功,你的名额也有希望了,听说特事处处长洪家老儿的女弟子方芸都已经得到名额,已经后来居上,乖侄女你就不急?”
“哪能不着急?只希望这次不要弄成一出乌龙,那可就糟糕了。”叶子桐缓缓解下后背的长剑,抽剑出鞘,眼中光芒闪烁,气息转眼之间变得锋锐起来。
“好不容易申请了“天剑”发动,决不能无功而返。否则,二叔,我就要跟你浪迹天涯讨饭为生了。到时候你可得收留我。”叶子桐苦笑,神情却是渐渐的坚定起来。
“讨打,我那是看相算命,哪是什么讨饭?是凭本事吃饭的。”叶秋山呵呵笑道,佯装不高兴的骂道。
“开始了。”
远处一声炮响,紧接着钟鼓齐鸣。
整片于家宅第,尤其是正堂所在,所有灯光齐齐亮起,照得恍如白昼。
“……同祖同根,同愿同向。血浓于水,四海共襄……拜祭呼应,相得益彰。敬慰拜告,状惟尚飨!”
于老爷子嘶着声音,以长长的咏叹词高声吟唱。
他手里举着三根长香,鞠躬礼拜。
因为不是大祭,并没有邀请专门的司仪,而是亲自操刀。
祭台点上香火,奉上饭、茶、帛、酒、肉……他面容肃穆,十分虔诚,其余人等,跟着一齐鞠躬。
这一次,于家大宅此时无论是嫡出庶出,男丁、女丁全都到场。
对,就是祭祖。
以于老太爷的话来说,这一次临时祭祖,选在做寿前一天,其实是为了接运。
他感觉身体大不如前,渐渐的感觉时日无多,为求得祖宗保佑,度过此次难关……因此,召集血缘亲属齐聚一堂,拜祭祖先。
按理来说,在南方地面上,出嫁的女儿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参加家庭祭祖的。
不知为何,于明尚似乎没有看见一般,不但让于萍也参加祭礼,而且,还让张南这个‘外孙’也跟在一旁。
索性也没人提出异议就是了。
一方面是因为于老爷子平日里威权太盛,他做出来的决定,别人万万不可置疑。
另一方面,当然就是白天的事情发酵原因了。
这位远方来的表兄弟,不但丝毫没有做客的想法,更没有小家小户低声下气的作风,一来就反客为主,不但欺压教训了主家嫡脉几个年轻孙辈,更是胆大包天的把老管家的手臂打断了。
其横行霸道作风,简直令人侧目。
好吧,他的实力出乎意料的强横这都算了。
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事发之后,老爷子竟然没有半句责备,反而温言勉励,大加夸奖。
这是夸他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吗?
反正是,于家没人能看懂这种操作。
眼见得张南也要参加祭礼。
虽然所有人都心里奇怪,却也只能憋着,问都不敢问一声。
生怕引来对方的攻击,或者说,让老爷子不高兴。
“焚献冥币纸钱……子孙上香祭拜!”
随着于老爷子的长长吟诵声,以于中荣、于耀堂、于延兴三兄弟为首,身后跟着于家一众孙辈。
齐齐跟着鞠躬。
于萍本来也在前面,前行的时候,不知为何,脚下一绊,身体发软,就落到了后面。
张南见着,眼中波光微闪,就扶住母亲。
看起来是在上前,其实他在倒退。
呜……
屋内一阵风起,纸钱乱飞,火光大盛。
于老爷子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
前排十余个祭拜之人身体突然顿住。
地面一片红光次第亮起。
张南心里一紧,转头望去,就见到于老爷子那张沉肃的脸庞,此时变得血红一片。
这还不止……
他的身体原本枯干消瘦,只余粗大骨架能看出年轻之时身体魁伟。
但这时,浑身肌肉却是如同吹气的皮球一般,急速胀大。
骨骼喀啦啦齐齐爆响。
身形变得更加雄伟,转眼间就长高长壮,撑得衣服都裂开道道缝隙。
脸上的皱纹也跟着舒展开来,水嫩光滑。
看上去不象个将近八十岁的老翁,反而象个三十四岁的壮年人。
一身精气迫人,身周黑气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