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个夜空如墨、无半点星光的压抑之夜,只是寒风的呼啸声轻了许多。
这一夜似乎发生了特别多的事情,在日后,有人提起这一夜的时候,总会说这就是一块覆灭的基石,也是任三在杭城最为浓墨重彩的一夜。
孙诚悦刚刚下车,身后跟着四五个家族子弟,胞弟孙诚芳被他留守与家中。他没有丝毫停歇,直接赶往医院的病房。
在他来的途中已经接到消息,张延寿已经没有大碍,从急诊室被转往病房了。他来次的目的,就是转成看望自家多年的抬轿人,顺道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
这一夜,孙诚悦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被束缚住手脚的瞎子,永远都在处于一种被动挨打的状态,永远都比任三的行动慢了一步。
他必须摆脱这种局势。
孙诚悦匆忙带着子弟们来到了病房的长廊,此时,医院静谧的也晚里,仍能看到是不是进出的护士的身影,已经病人撕心裂肺的咳簌声。
这一切,都让医院看起来的静谧与祥和变得那么虚假和难过。
当然,这一切的痛苦,也包括守在病房前的张家子弟——十几人,几乎人人带伤,安静无言,或站或坐。位移相同的,就是写满在他们脸上的悲愤与仇恨。
孙诚悦下意识的缓了一下脚步,心头一沉。他当然知道张家人脸上的仇恨是冲着谁......可是不由自主的,眼前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竟被他带入到孙家子弟的身上......这其中有他的大儿子、二儿子,以及众多侄子......
涨价的惨剧会不会发生、降临到他们头上?
这个可怕的念头下了孙诚悦一跳,他赶忙神经质的摇了摇头,摒弃杂念,来到了病房门口。
他的靠近,终于让一群失了神一样的张家子弟有了反应,一下子将他围了起来,眼光热烈。
“孙叔!你一定要为我们张家报仇啊!”
“是啊孙叔!我们家主都被他带走了......呜呜,至今生死不明!”
“杀了任三!我们要报仇!”
“孙叔救救我们张家!”
哭诉接连成片,止也止不住,劝也劝不停,直到几个护士跑来警告,病房前才算是得了片刻安宁。
孙诚悦看着原本一个个心高气傲、气势如狼似虎的张家儿郎居然因为一个任三就变成现在的模样,心中不胜感慨,大有唇亡齿寒的感觉。
年轻人不懂事,张家与孙家相互依存,你们张家倒了,孙家的战力凭减三分之一,任三不拿他来开刀就已经很好了,他怎么报仇?
心中如此想、如此感慨,可面子工程不能落下,孙诚悦和蔼的拍了拍身旁青年的肩膀,苦口劝道:“孙叔一定会替老张报仇的,你们放心,孙张两家向来一衣带水!但同时你们也要记住,你们是张家的希望,张家的未来,你们绝对不能因此消沉,张家的未来还要靠你们壮声势!振作起来!”
“孙叔!”
孙诚悦一番话说的眼含热泪,声情并茂,一下子把张家子弟唬的满心感动、热泪盈眶,恨不能立马去提刀杀敌。
孙诚悦见目的达到了,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孩子,咱们还没败呢!我现在去找延寿谈些事情,你们也快回去休息吧,这里用不上这么多人。”
张家子弟齐齐点头。
孙诚悦叹了口气,可算是打发了这些满腔热血不明事实的傻小子,略一敲门,便直接推开房门,看到了躺在床上,浑身缠着绷带兼吸着氧气的张延寿。
门外的声响早就已经将张延寿惊醒,见房门被孙诚悦打开,张延寿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孙诚悦阻止道:“延寿,千万别动,你躺在这里就好,我只是来看望你,顺带打听一下延年的事情......唉!”
说到最后,孙诚悦忍不住叹息起来。
他这一下,勾动了张延寿的情绪,眼眶立马湿润了起来,隔着氧气罩含含糊糊道:“悦哥......我,我哥他为了家族牺牲了自己啊!”
孙诚悦仍旧抱有一丝希望的心终于沉了下去,急声问道:“延寿,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我向你承诺,绝不会放过任三这个小畜生!”
张延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开始为他讲述起今晚的事,说到最后,忍不住一边哭一边说道:“任三那个该死的东西!他当场就在堂厅废了我哥的一身武功,经脉尽断啊!可这样他犹不甘心,还把我哥带走......意图来威胁我们张家妥协!呜呜呜......”
张延寿说到伤心处,老泪纵横,可这些话,尤其是最后一句,听到孙诚悦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意图威胁我们张家?”
这岂不是说你们张家有可能为了自家家主儿妥协?这算怎么回事?把他老孙家置于何地?他妈冲锋战阵的时候还指着你们呢,这是要造反?
孙诚悦刚想试探几句,却不想张延寿突然疯了一样从床上支起身子,伤口疼得他啊啊大叫,却一抹眼泪,眼中闪着无穷的恨意,森然道:“任三这是在做他的春秋大梦!我们张家从老爷子那一代起,就不知道什么叫妥协!只有战死的张家儿郎,绝对没有苟活的张家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为兄长报仇!”
孙诚悦看他一副吃人模样,想说的话没说出口,却彻底放下心来,看着张延寿喘息半天,才握紧拳头说道:“延寿,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孙家永远都是张家最坚定的盟友!任三绝对嚣张不了多久!你好好养伤,我要尽快通知苏家与陆家,这件事少了他们可不行,咱们家族在利益上是一致的,谁也不能从咱们嘴里抢走这块蛋糕!”
张延寿感激的点了点头,说道:“悦哥,你放心,张家没有孬种,到时候一定要叫我,这场战斗我们必须出力!”
孙诚悦凝重的点了点头,又亲自扶着张延寿慢慢躺回床上,安慰几句才匆匆离去,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他叹了口气,有些独木难支的感觉。
孙诚悦走了,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迈出房门的那一刻,张延寿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个狐狸一样的笑容,望着门口、他的身影,眼里满是嘲讽......